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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懸。
海波起伏。
便在這海天之間,兩頭龐大的怪物在追逐嬉戲,時而破浪出水,振翅飛向半空,時而又俯沖急下,一頭扎入翻涌的波濤之中。
一塊突出海面的礁石上,兩道人影并肩而坐。
于野,雙手結(jié)印,兩眼微閉,吐納調(diào)息。青蘿,與他并肩而坐,欣賞著海上的明月,沖著兩頭金螈舉手歡呼,遂又竊竊一笑,腮邊綻開兩朵淺淺的梨渦。
“嘩、嘩——”
兩頭金螈再次破水而出,卷起的浪花與月光輝映,霎時斑斑點(diǎn)點(diǎn)閃爍奪目,猶如星河墜落而波光粼粼。
“嘻嘻!”
青蘿看得賞心悅目,再次笑出了聲。
于野微微皺眉,悠悠吐出一口濁氣。
青蘿察覺動靜,急忙伸手捂嘴,遂又心虛般依偎著他的肩頭,擺出撒嬌任性的小模樣。
于野暗自無奈。
在青蘿的眼里,他沒有任何隱私,也沒有男女之別,更沒有世俗間的禮數(shù)。而對于他來說,青蘿與他相守數(shù)十年,生死與共、互為依存,便如同家人,早已不分彼此。
不過,她淘氣的時候也著實(shí)令人頭疼。
而即將返回蘄州,或?qū)⒙闊┎粩?,趁此空暇時光,不妨讓她輕松片刻。
此次離開北齊山之后,便一路急行,抵達(dá)海上之后,召出金螈全力飛馳。沒有白芷與塵起的拖累,僅用了七八日便已趕了六七萬里,再有三兩日或?qū)⒌诌_(dá)蘄州。至于接下來又將怎樣,倒是要好好的斟酌一番。
于野睜開雙眼,翻手拿出一枚圖簡。
圖簡中,拓印著他所記載的四海圖。神識浸入其中,廣袤的陸地、大片的海域,以及無數(shù)島嶼一一呈現(xiàn)眼前,他卻一時看不明白。
于野將圖簡遞向身旁。
青蘿伸手接過圖簡,很是默契,她稍作查看,分說道:“四海圖……分別所指燕州的四片海域。燕州往西的數(shù)百萬里海域,為百濟(jì)海。蘄州與大澤,僅為百濟(jì)海偏遠(yuǎn)一隅。燕州之南,為望夷海;燕州之北,為平荻海;燕州之東,為幽冥海。而由此前往燕州,尚有百萬里之遙,海上狀況多變,極易迷失方向。若是依此尋至圖中標(biāo)注的九座海島,便可最終抵達(dá)燕州?!?
于野點(diǎn)了點(diǎn)頭。
數(shù)十年來,他僅在蘄州與大澤來回折騰,對于外邊的廣袤天地所知甚少,難免看不懂圖簡中的玄機(jī)。而經(jīng)過青蘿的點(diǎn)撥之后,他頓時恍然大悟。
“能否從中找到你的家鄉(xiāng)與門派?”
于野見青蘿仍在查看圖簡,便有意無意的詢問了一聲。而青蘿卻將圖簡塞入他的手里,然后輕輕搖了搖頭。
“找不到,還是不愿說?”
“找到怎樣,說了如何?”
“哦?”
“我并非有意隱瞞,而是不愿你惹禍上身。當(dāng)你的修為足夠強(qiáng)大,你自然便會知曉一切,”
“我不怕……”
“哎呦,你膽子夠大,為何在崆峒境躲藏四十余年,又為何見到邪羅子嚇得膽戰(zhàn)心驚?”
“此一時彼一時也……”
“你依然不是四大門主的對手,更莫說元嬰、化神、煉虛的高人!”
“哼!”
于野悶哼一聲,無以對。
而青蘿卻倚著他的肩頭,含笑道:“小子,切莫?dú)怵H哦。我堅(jiān)信終有一日,你將踏上巔峰而縱橫天下!”
“誰是小子,我已年近八旬……”
“我年歲更大呢,也未見你敬重過我老人家,反而頂撞斗嘴,著實(shí)欠打!”
“你這丫頭……”
“咦,愈發(fā)沒大沒小,我揍你——”
青蘿的話音未落,竟然揮拳便打。
于野不敢招架,急忙躲避。
青蘿緊追不舍,煞有其事道:“小子,有膽休走——”
恰逢兩頭金螈追逐著掠過海面而來。
于野飛身躍上一頭金螈的后背,而他尚未遠(yuǎn)去,已被青蘿隨后一把抱住,遂又變本加厲的騎上脖子,得意洋洋道:“小子,你跑不掉,我打屁股、我揪耳朵——”
魂體之身輕若無物,而她四肢的力道與話語聲卻是真真切切。
于野急道:“撒手——”
“嘿,我偏不!”
青蘿放聲大笑,又扯起嗓門撒野般的喊道:“嗷——嗷——飛啦——”而金螈不聽驅(qū)使,她只管揪著于野的耳朵催促道:“大妖、二妖飛起來——”
于野擺脫不得,默念口訣。
巨大的翅膀“啪啪”拍打著海面,卷起串串的浪花,繼而狂風(fēng)呼嘯,兩頭金螈沖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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