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要騎馬過橋,忽被慌亂的人群擋住了去路,霎時哭叫聲、呼喊聲響成一片。
“棄馬!”
羽新與夢青青的坐騎遭到驚嚇,又被人群阻擋,禁不住“咴咴”嘶鳴,一陣連竄帶跳。兩人尚自不知所措,急忙飛身躍下馬背。
又聽傳音喝道——
“暫避橋下!”
羽新與夢青青不敢怠慢,翻身跳下了橋。卻見橋下的河堤上也站著一群人,其中戴著斗笠的正是于野。兄妹倆躺著河水,悄悄躲到于野的身后,透過人群的縫隙沖著遠(yuǎn)處張望。
便于此時,一道劍光劃過半空,直奔河水對岸的荒野而來。
燃燒的荒野之中突然冒出十余道人影,有男有女,有年輕人、也有老者,卻無不像是驚弓之鳥而一個個亡命逃竄。
正當(dāng)眾人奔逃之際,劍光已如閃電般急襲而至,相繼穿過一道又一道人影,隨之血光閃現(xiàn)而慘叫聲四起。
有人被迫舉劍還擊,瞬間已被凌厲的劍光撕成碎片;有人嚇得扔了長劍,不顧一切的跳入河水之中;還有人逃過了河岸,跑向這邊的石橋,指望著獲得救助,卻驚得人群四散而去。
羽新與夢青青也被人群逼得連連后退。
只見逃到十余丈外的人影是位年輕女子,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jì),雖然沒有修為,卻身著道袍,相貌秀麗,應(yīng)該是位道門弟子。她看著逃難的人群,許是心生惻隱,禁不住放慢了腳步。正當(dāng)她遲疑之際,一道劍光穿胸而過。她嬌小的身子猛的飛了起來,遂又像是一片羽毛般的輕飄飄摔落在地。
“啊……”
夢青青驚呼一聲,遂被羽新一把拉入橋下躲在人群之中。而她依然忍不住抬頭看去,卻已是淚流滿面。
同為女修,她感同身受。
一位如此年幼的道門弟子,只因恩怨紛爭,便慘遭殺戮,她何錯之有?
而慘遭殺戮的又豈止一位妙齡女子,不過轉(zhuǎn)眼之間,其十多位同伴已盡數(shù)倒在劍光之下。
與此同時,有人踏劍而來。
是位中年男子,他踏劍盤旋在半空之中,冷冷俯瞰著腳下,強(qiáng)橫的神識掠過驚慌失措的人群。片刻之后,他拂袖一甩揚(yáng)長而去。
不知何時,天上下起了雨。
夢青青與羽新跟著人群走出橋下,已是雨水如注。她正想催動真氣護(hù)體,遂又微微一怔。
只見河堤上站著一個人,雖然頭戴斗笠,而整個身子已被雨水澆透,卻猶自默默佇立。
筑基高人現(xiàn)身之時,于野他竟然沒有躲避?
他的面前,靜靜躺著一個女子,便好像睡著了,任憑雨水沖洗著清麗的面頰與小巧的身子而一動不動。
夢青青與羽新走了過去。
于野依然低頭凝視,臉色異常的冷峻。
也許他殺的人多了,已漸漸變得冷漠,如今忽然發(fā)現(xiàn)生命的珍貴與脆弱,使他一時之間大為惶恐。尤其一個妙齡少女在他面前死去,猶如花兒般的凋零,瞬息香消玉殞,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而無力挽救。一種卑微的不安與無能的自責(zé)涌上心頭,更加令他愧疚難當(dāng)而惶惶莫名。
夢青青又是眼圈一紅,道:“她何錯之有,遭此劫難……”
羽新倒是淡定許多,嘆息道:“唉,你我修道,為逆天之行。死則道隕,生則長生。生生死死,是謂道恒!”
修道之人,當(dāng)看淡生死。而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總不能看著南齊山的道友棄尸荒野,師妹……”
“嗯,你我未能出手相救,自當(dāng)略盡同道之義。于野……”
羽新與夢青青安葬這些慘死的南齊門弟子。
于野不置可否,卻拿出一沓離火符。
兄妹倆接過離火符,便忙著焚燒死難者的遺骸。
雨水雖大,卻擋不住離火符的威力。一會兒的工夫,十多位南齊山弟子的遺骸連同河堤上的女子已相繼消失在火光中。而燃燒的灰燼又在水火之中浸入大地,一如生命找到了最終的歸宿。
這場大雨,不僅澆滅了山火,也澆滅了荒野山林的火患,逃難的人群早已返回鎮(zhèn)子。
而羽新與夢青青忙碌過罷,卻見于野獨(dú)自站在風(fēng)雨石橋之上。
古橋獨(dú)影,很是寂寞。
而寂寞不外乎丟了坐騎,三匹馬竟然沒了。想必人群混亂,天降大雨,馬兒受驚之下,早已逃竄無蹤。
三人茫然四顧,寂寞又添無奈,只得打消了尋馬的念頭,然后頂風(fēng)冒雨奔著鎮(zhèn)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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