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方荼也顧不得許多了，對著扶月道：“去咸福宮！”
“娘娘！”扶月驚慌失措地回過神，攔住了方荼：“現(xiàn)在咸福宮人來人往的，萬一您磕著碰著怎么辦，整個太醫(yī)院都在鳳儀宮，貴妃娘娘一定會沒事的?！?
“去咸福宮！”方荼堅(jiān)持。
她身為皇后，理應(yīng)探望。
拗不過方荼，扶月只好硬著頭皮跟著，一路上不斷地提醒：“您慢些。”
咸福宮也果然和扶月說的一樣，燈火通明，整個上空都是艾草的味道，扶月咽了咽喉：“才不足三個月就要熏艾了么，也不知皇嗣有沒有保住?！?
語氣里隱隱還有幾分擔(dān)憂和慶幸。
方荼一出現(xiàn)，眾人紛紛行禮。
“奴婢給皇后娘娘請安?！?
“微臣給皇后娘娘請安?！?
諸多太醫(yī)齊聚。
方荼著急地問：“貴妃現(xiàn)在怎么樣？”
為首的太醫(yī)上前：“回皇后娘娘話，貴妃娘娘的血止住了，只是還昏迷著?！?
“那腹中孩子呢？”
“回娘娘，皇嗣暫且無礙?！碧t(yī)道。
方荼松了口氣，在扶月的攙扶下進(jìn)了內(nèi)殿，隔著屏風(fēng)隱約看見一道身影坐在榻前。
這內(nèi)殿隱約還夾雜著淡淡的血腥跟艾草混合的氣味，談不上刺鼻，方荼拿出帕子抵在口鼻之間。
繞過屏風(fēng)便看見了朝曦一雙手牢牢握住喬貴妃的手，榻上的喬貴妃唇色蒼白昏睡。
“皇后娘娘。”霽藍(lán)跪地行禮，出聲提醒。
朝曦回過神，回過頭果然看見方荼，他皺起眉：“這么晚了，皇后怎么來了？”
聽說是一回事，看見又是另回事，這是方荼第一次親眼看朝曦赤紅雙眼，滿臉擔(dān)憂地對待另一個人。
那雙手握著喬貴妃纖纖玉指。
她來，也不曾松開。
“皇后娘娘聽說貴妃娘娘身子不適，特來看看?！狈鲈纶s緊解釋。
扶月一開口，朝曦凌厲的眸色朝著她看去，嚇得扶月身子抖了抖，撲通跪下來：“皇上，奴婢今日誤以為貴妃娘娘是借口，才會阻攔稟報，并非有心，再說貴妃娘娘身邊多少個太醫(yī)，未必需要您親自前來，是奴婢該死?！?
方荼蹙眉，試圖要將扶月拉起來，卻被扶月拒絕了，砰砰磕頭：“都是奴婢一個人的主意，和皇后娘娘無關(guān)?！?
朝曦凝著臉。
“皇上，扶月不知者不罪，并非有心，就饒她這一次吧?！狈捷本S護(hù)道。
在她看來，喬貴妃并沒有因此耽擱了。
這時喬二夫人也幫著求情：“皇上消消氣，貴妃身子不適，和鳳儀宮無關(guān)，再說貴妃也并沒有因此耽擱了救治，兩位小殿下是個有福氣的，這不是不礙事么?！?
“兩位小殿下？”方荼捕捉到了關(guān)鍵消息，錯愕地看向了喬貴妃微微隆起的小腹。
喬二夫人道：“今日太醫(yī)診斷出來的，喬貴妃竟能有如此好福氣，幸好子嗣無礙。”
方荼緊緊抿著唇，身子搖搖欲墜。
朝曦和樂晏就是雙生子，她也曾幻想過，將來能誕下雙生子，延續(xù)姬家雙生子的好福氣。
只可惜，她沒有這個福氣。
卻不曾想喬貴妃竟能懷上雙生子。
“皇上，就當(dāng)做是為了小殿下祈福，饒了這位姑娘吧。”喬二夫人提醒。
方荼卻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今日扶月犯了錯，雖是無心，但本宮不得不罰?！?
喬二夫人詫異。
“就罰她跪十二個時辰，另，本宮教導(dǎo)不善，也有縱容之過，本宮會親自抄寫百遍經(jīng)書給貴妃祈福贖罪?！狈捷庇行┕虉?zhí)。
扶月立即認(rèn)錯：“奴婢認(rèn)罰?！?
如今朝曦心思根本不在這上，胡亂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默認(rèn)了，又揮手讓幾人都退下了。
方荼緊咬著唇，注意到朝曦的視線始終落在喬貴妃身上，一顆心猶如墜冰窖，深吸口氣：“臣妾告退?！?
到了后半夜喬貴妃才睜眼，整個人虛弱無力，一眼落在朝曦身上，飛快地撇開又看向了喬二夫人，眼眶頓時濕潤：“二嬸。”
“我在呢，娘娘莫要害怕?！眴潭蛉税牍蛟诘厣?，低聲哄著：“莫急莫急，我哪也不去，娘娘好好養(yǎng)著身子，千萬別再動怒了?！?
喬貴妃哽咽，抽回手改拉住喬二夫人，像極了無依無靠，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浮萍，委屈得不行。
這也是朝曦第一次看見喬貴妃這副模樣。
喬二夫人哄著喬貴妃喝了一碗安胎藥后，等她睡下了，喬二夫人才大著膽子對朝曦道：“皇上可否借一步說話？”
如今喬貴妃胎兒保住了，滿宮太醫(yī)只留下一人，咸福宮慢慢恢復(fù)了安靜。
兩人站在廊下
四周無人
喬二夫人深吸口氣：“貴妃的母親逝得早，自小便是跟著臣婦長大，對臣婦而，就是臣婦的女兒，她自小養(yǎng)得嬌，性子直爽，在喬家，無人不憐惜她小小年紀(jì)沒了親娘，生怕委屈了她。
臣婦還記得，當(dāng)初大哥為了給貴妃挑選婚事，絞盡腦汁，煞費(fèi)苦心。想必皇上也知曉祁煜。大哥親自帶在身邊，重重考慮才覺得可以托付，若不是那根簽文，喬家根本不會讓貴妃入宮。
貴妃入宮前幾日，除了大哥外，喬家?guī)讉€長輩哪一個不是徹夜不眠？”
說到激動的地方，喬二夫人重重地嘆了口氣：“皇上，喬家從不以女兒裙帶上位，也不屑為之。貴妃是無辜的，是被誆騙的，她不知情。又不能離開，鳳簽一事一旦暴露，喬家必背謀逆之罪，她將來不論嫁給誰，整個北梁都不得安寧，天下之大，唯有皇宮是她的容身之處?！?
朝曦仰著頭看向了天上一輪明月。
當(dāng)年鳳簽一出，朝曦確實(shí)不信，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又不能縱容不管，導(dǎo)致天下大亂。
只能和喬丞相一拍即合，將喬貴妃納入皇宮。
喬丞相說過等大局定，讓喬貴妃假死離開皇宮，再由朝曦追封為后，也算是破了鳳命。
只是事情出現(xiàn)了偏差。
他無奈嘆氣：“是朕不好，今日不該和貴妃爭執(zhí)，險些害了貴妃。”
喬二夫人搖頭：“不，貴妃性子傲氣，也不能全怪皇上。今日臣婦斗膽，問個準(zhǔn)話，皇上究竟打算如何安置貴妃，臣婦愿意勸說貴妃，貴妃畢竟是臣婦養(yǎng)大的，臣婦的話，貴妃還是能聽進(jìn)去幾分的?！?
月色籠罩，朝曦的臉變得有些模糊不清，他緊抿著唇遲遲不說話。
“皇上，貴妃她如今這副身子，可經(jīng)不起第二次怒極?！眴潭蛉嗽賱瘢骸叭粢F妃舍了孩子離宮，這無意要了她的命，但皇上若能保證，幾年后，將皇子送去封地，也可以讓貴妃有個盼頭?！?
朝曦嘴角勾起一抹無奈，唯一的皇子離京，那江山誰來繼承？
不正是因?yàn)榛首?，他才走到今日這個地步么？
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