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宮人報知三位小殿下來了。
呼延拓一進(jìn)到殿里,也不向他父親行禮,在眾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幾步?jīng)_到榻邊,把正給江念按腿的玉荷一拽。
“哪里來的狗奴,誰叫你碰我娘的?!”
玉荷沒有防備,一個趔趄跌到地上,抬起頭,就見一個皮膚白皙,淺發(fā)淺眸的十歲小郎怒看著她。
見她回望,那金貴的小殿下抬起腳,就要往她胸口踹。
“你做什么?!”一聲怒喝。
呼延拓聽到自己父親的聲音收起腳。
“這藥婢會些揉按手法,給你母親按一按,不是什么大事,你急赤白臉的做什么,小小年紀(jì)如此重手?!?
呼延吉嘴里訓(xùn)誡小兒子,卻沒想過自己兒時比之還要乖張難管。
玉荷趁著這個時候,伏惟道:“奴婢自知身份低微,此請實屬僭越!但一片赤誠之心天地可鑒,奴婢懇求大王,允奴婢每日早晚為大妃略盡微末心力,只求大妃貴體早日康復(fù)?!?
“去罷,明日再來。”呼延吉淡淡說著,聲音里透著疲憊。
玉荷趕緊應(yīng)是,收了藥碗退出殿外。
三個孩子看了他們的母親后,叫呼延吉打發(fā)走了。
“大王要不去副殿歇息,這里有婢子們照看。”木雅說道,王的精神好像一下垮了。
呼延吉擺了擺手,示意所有人退下,隨后坐到江念身邊,無聲地看著她,緩緩開口道:“叫你平時多吃些,身上有肉,這會兒也不至于瘦成這樣?!?
不過幾日,江念肉眼可見的消瘦下去,腮頰輕微凹陷。
呼延吉說罷,嘆了一息:“你是打算把這一年因為爬山缺的覺給補(bǔ)回來么?已經(jīng)睡了好幾日,也夠了,該醒了罷。”
闊大的殿宇,只有一個聲音響起,再落下,然后寂然無聲……
次日,玉荷因有了君王那句“明日再來”,往殿內(nèi)送藥的差事便落到她的頭上。
一大早她將藥熬煮好往殿內(nèi)端去,那步調(diào)比沒端藥的宮婢們還輕快,等到了殿門首,再將步子放緩,垂下眼簾進(jìn)入殿中。
仍是昨日那樣,木雅同幾名宮婢給江念喂藥,然后退到一邊。
之后,玉荷半跪于榻前,開始給江念揉按四肢,這期間,呼延吉立在一旁看著。
玉荷給江念按壓得格外仔細(xì),幾乎臂膀上的每處筋骨都按遍,她這樣做的原因并非盡心,而是為了在殿中多待一刻。
手上伺候著昏迷的王妃,心里卻惦記身側(cè)的君王。
呼延吉眼睛落在玉荷的手上,手形很好看,每個指根處有窩,沒蓄指甲,干凈,他的眼又落到江念的手上,甲蓋飽滿,指根到指尖一點點窄下去。
他收回眼,不再看了,走到矮案邊席地而坐,倒了一杯花茶。
玉荷見呼延吉走開,手上的工夫就沒了勁兒,敷衍地按著,根本不愿使力。
按完胳膊,又假模假樣地起身,往后移了兩步,開始給江念按腿,背過身趁人不注意時,用指在江念大腿內(nèi)側(cè)狠掐了兩把。
心里想著,待我承寵,一碗毒藥把這活死人送走,也算做了件好事。
就這么按了好一會兒,縱使不想離去,也只能執(zhí)著托盤離開。
夜里,呼延吉把江念抱放到床里側(cè),他仍是睡在她的身邊,然后側(cè)過頭看向她:“又是一日,還不醒么?”
江念昏迷期間只能飲用一些特意調(diào)制的流食,在她昏迷的第七日,從前瑩潤的肌骨干癟下去。
不過有一眾宮醫(yī)和宮婢的調(diào)理,倒也還好。
玉荷依照來到西殿,她早晚各來一趟西殿,早上的一趟端著湯藥來,等宮婢給江念喂過湯藥才開始揉按,夜里的一趟不同,不必喂藥,專給江念揉按四肢。
她走到寢屋門下,見呼延吉倚于矮幾邊,散著微濕的發(fā),下巴的胡茬做了處理,英朗俊奕的側(cè)顏,一呼一吸間是成熟男子才有的風(fēng)致。
薄軟的絹衫,還有他倚于矮幾上的疏懶樣兒,使他看起來比平時更加親和。
在玉荷的眼里,大王外表儼然、肅正,只有近前才知他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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