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才是黃夅融化的緣由。
且黃夅不是渾身都在融化,他有一只手是完整的。
前一刻,羅彬維持吹塤,黑金蟾就從他身上下去了,鉆入了蟲雕中。
這一刻,羅彬才明白。
黃夅,居然真的在蠱噬中保持著存活!
他完整的那只手中握著一片黃色的骨質(zhì)物品,就是那東西,壓制了蟲毒,蠱毒!
只不過,那東西沒有壓住黑金蟾的毒!
塤聲,這才停下。
羅彬額間冒出豆大豆大的汗珠。
好險(xiǎn)啊。
若是他先前就得意揚(yáng)揚(yáng),去近距離審視黃夅。
恐怕現(xiàn)在被制服的就是他了。
很快,黃夅的身體完全融化了。
黑金蟾落地。
還有一個(gè)黑青色的襁褓掉落在地。
月光照射著骨架,慘白得讓人心驚。
空洞的眼眶,嘴巴,仿佛在無聲地哀嚎。
風(fēng)穿透了骨架,聲音更異樣。
黑金蟾一躍一躍,回到羅彬身旁,它咕咕兩聲,仿佛是在邀功。
羅彬抬手,黑金蟾才跳到他的手掌中。
隨后羅彬?qū)⑵浞旁诩珙^。
“那是一個(gè)解毒,并克制普通蠱蟲,毒蟲的東西,的確,作為移靈洞主,他不容小覷。”
“他在隱忍,準(zhǔn)備致命一擊。”
“黑金蟾感知到了他沒中毒,因此去毒死了他?!?
張?jiān)葡》昶鋾r(shí)的開口,語氣中感慨更多。
羅彬點(diǎn)點(diǎn)頭。
他的警惕依舊沒有放松,先走到被雷擊栗木樹心打中的那活青尸身后,一把拽下來樹心。
這短暫的時(shí)間,那口活青尸已經(jīng)被鎮(zhèn)死。
其實(shí)在黃夅死后,其余那些活青尸也沒有動(dòng)彈了。
羅彬緊握著雷擊栗木樹心,走到黃夅的骨架前。
他眼中分外警惕,盯著地上那個(gè)襁褓。
襁褓中靜靜躺著一個(gè)皺巴巴的嬰兒,泛青的皮膚,尖尖的指甲,緊閉著的雙眼,嬰兒周身畫滿了各式各樣的符。
“被移靈洞控制的活尸,只會(huì)在小陰鑼和招魂鈴的作用下活動(dòng)?!?
后方,傳來了人聲。
羅彬瞳孔猛縮。
是什么時(shí)候,還有人來?
他猛地轉(zhuǎn)過身看,才瞧見,來路的林子里,有個(gè)提著煙槍,腰背傴僂,臉皮皺巴巴的老嫗。
老嫗身后還有許多人,無一例外,全都是千苗寨的人!
老嫗的肩頭停著一條斷腿白毛耗子,不正是灰四爺嗎?
灰四爺三條腿立著,一條腿耷拉著,搖搖晃晃。
下一秒,白影箭射而出,是灰四爺?shù)搅怂珙^,吱吱吱的尖叫不停鉆進(jìn)耳中,甚至灰四爺?shù)哪X袋還不停地在他臉上來蹭。
羅彬緊繃著的心,這才緩緩松弛。
“灰四爺,我以為你墜崖摔死了?!?
“吱吱!”灰四爺聲音變得高亢,沖著羅彬用力抖腿,不過,那是條斷腿,看起來十分滑稽,此外還有些凄慘。
這架勢(shì),分明是灰四爺在反駁。
“灰仙斷腿,奔回千苗寨。”
“我就想著,云溪先生胡先生和三位道長(zhǎng)遲遲未歸,你們恐怕在一處,恐怕還出了事,就立馬帶著苗人跟著灰仙出發(fā)?!?
“馬不停蹄,徹夜不眠?!?
黎姥姥話音略沙啞,看羅彬的眼神,卻依舊帶著一抹驚駭。
她,看見了過程。
羅彬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實(shí)屬羅彬太專注。
他們沒有發(fā)出更多的響動(dòng),實(shí)屬羅彬的招數(shù),太駭人!
苗王吹塤,萬蠱齊應(yīng)。
羅彬,居然吹響了苗王塤,雖然有些生澀,沒有苗王的悠長(zhǎng),雖然有些難聽,沒有苗王的韻律,可那依舊是苗王塤!
羅彬點(diǎn)頭,黎姥姥的回答和他的推斷吻合。
下一刻,黎姥姥的身體忽然晃動(dòng)一下。
隨后,黎姥姥跪在了地上。
她的眼眶紅了。
她這一跪,并非單純的跪羅彬,更多的,是跪苗王塤。
“恭送老苗王登天?!?
“恭賀苗王即位。”
黎姥姥的話音顫抖太厲害。
同時(shí)彌漫而出的,是一股大悲哀。
每一代苗王,都護(hù)衛(wèi)著千苗寨。
每一代苗王,不光是千苗寨的最強(qiáng)者,更是千苗寨的信仰。
苗王塤只會(huì)在活著的苗王手中。
新老交替,沒有例外。
后方足足有百人,齊刷刷的全部跪倒在地。
他們跪老苗王的走。
他們跪新苗王的臨。
沒有人有異議了。
因?yàn)槊缤鯄_,因?yàn)槿f蠱應(yīng)。
羅彬靜站在原地,一動(dòng)不動(dòng)。
他最初是皺眉,隨后是眉頭舒展。
他沒有去過多解釋老苗王的情況。
他不覺得,自己的師父就那么登天了。
他按照囑咐辦事。
他希望師父看到,希望師父念頭通達(dá)。
或許有奇跡……
不!
或許,師父就可以做那苗王中的佼佼者呢?
不可能所有苗王都失敗,師父,或許就是下一人呢?
悶堵的心,通達(dá)了。
羅彬也知道,從今日起,他的身份徹徹底底的不同。
他,不再是那個(gè)一人四處行走,除了羅酆顧婭顧伊人這些家人,除了仇恨便沒有支撐的人。
他,多了一個(gè)家。
本身顧婭和羅酆在的地方是家。
如今,千苗寨是家。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