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兒也是,瞧著清減了些,朝政繁忙,也要顧惜自己的身體。”林震仙看向?qū)O子,目光中帶著贊許與不易察覺的擔(dān)憂。
“孫兒曉得,爺爺放心?!绷终楣Ь创鸬?。
祖孫三人圍爐而坐,品著香茗,說著些家常話,詢問著彼此飲食起居,氣氛溫馨融洽。
慕容嫣也暫時放下了帝王的威儀,如同尋常人家的孫媳,細心詢問著老人的身體,語間滿是敬重與關(guān)懷。
林震仙看著眼前這對璧人,眼中滿是欣慰。
他一生征戰(zhàn),晚年最期盼的,莫過于兒孫繞膝,家族和睦。
閑話片刻后,林震仙放下茶盞,神色稍正,目光掃過墻上的北疆輿圖,轉(zhuǎn)而問道:“臻兒,今日你二人來得正好。北邊……漠北那邊,近來動靜如何?老夫雖不在其位,但這把老骨頭,聽到些風(fēng)聲,心里總是不踏實?!?
他雖然退休,但多年的軍旅生涯養(yǎng)成的敏銳并未消退,加之舊部門生故吏眾多,對邊境局勢自有其消息來源和判斷。
林臻與慕容嫣對視一眼,知道這才是今日家宴的重點。
林臻坐直身體,語氣變得沉穩(wěn)而清晰:“回爺爺,正要向您稟報。漠北王庭這個冬天異常安靜,但據(jù)‘夜梟’密報,這種安靜更像是暴風(fēng)雨前的蟄伏。烏維頻繁召集部落首領(lǐng)議事,并大規(guī)模囤積箭矢,打造攻城器械。更重要的是,”
他頓了頓,聲音微冷,
“他正式將孔文博的幼子孔志謙推到了臺前,賜予‘圣裔駙馬’尊號,令其參與軍政,其以‘圣裔’之名,行為南下侵略正名之實的企圖,已昭然若揭?!?
“孔家遺孤……”林震仙花白的眉毛擰了起來,手指輕輕敲擊著椅子扶手,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烏維這老狐貍,倒是打得好算盤!想用一面‘正統(tǒng)’的破旗,來動搖我軍民之心?哼,癡心妄想!”
老人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凌厲的殺氣,那是久經(jīng)沙場磨礪出的本能。
“爺爺說的是?!绷终辄c頭,“此計雖毒,卻也暴露了其心虛。我朝立國數(shù)十載,根基深厚,豈是區(qū)區(qū)一黃口小兒所能動搖?眼下,孫兒已嚴令北疆防線提高戒備,加派斥候,同時讓杜相他們在士林中引導(dǎo)輿論,揭露其認賊作父、數(shù)典忘祖的實質(zhì)。此外,孫兒已派人秘密前往西域,設(shè)法阻撓漠北可能與外邦進行的軍馬兵器交易?!?
林震仙仔細聽著,不時微微頷首。
他沉吟片刻,開口道:“你的應(yīng)對,大體不差。示敵以強,內(nèi)緊外松,是對的。北疆防線,鄭蛟那小子是員虎將,有他把守,可保無虞。至于西域方面……”
老人眼中精光一閃,
“光是阻撓交易,恐還不夠。若能尋機,讓大宛國內(nèi)部生亂,或扶植親我大乾的勢力,方是長久之計。此事需極為隱秘,人選至關(guān)重要?!?
“孫兒明白,已命影一親自挑選精干人手前往?!绷终榇鸬馈?
“嗯,影一辦事,老夫放心?!绷终鹣赊哿宿坶L須,目光再次投向輿圖,仿佛在回憶當(dāng)年的金戈鐵馬,
“北疆地廣人稀,冬季漫長,利于守而不利于攻。烏維若真想大舉南下,必待開春草長馬肥之后。眼下至開春,這兩個月,是關(guān)鍵。要抓緊時間整軍備武,囤積糧草,加固城防。尤其是云州、燕然這幾處要沖,萬不可有失?!?
“爺爺教誨的是,孫兒記下了。”林臻恭敬應(yīng)道。
慕容嫣在一旁靜靜聽著,這時才柔聲開口:“爺爺深謀遠慮,孫媳與夫君受益匪淺。有爺爺坐鎮(zhèn)指點,孫媳心中便踏實多了?!?
林震仙看向她,目光溫和下來:“嫣兒,你是一國之君,肩上的擔(dān)子最重。臻兒在外為你分憂,你在朝中更要穩(wěn)住大局。非常之時,當(dāng)用非常之法,但亦要把握好分寸,既要震懾宵小,亦要安定人心。這其中的平衡,至關(guān)重要?!?
“孫媳謹記爺爺教誨?!蹦饺萱锑嵵貞?yīng)道。
正事議罷,閣內(nèi)的氣氛重新輕松下來。
侍女們適時端上了豐盛的家宴菜肴。
雖不及宮廷御膳精致,卻都是地道的家鄉(xiāng)風(fēng)味,充滿了溫馨的家的味道。
席間,林震仙興致頗高,還講了些林臻年幼時的趣事,引得慕容嫣掩口輕笑,林臻則有些無奈地搖頭。
祖孫三人,其樂融融,仿佛外界的所有風(fēng)云變幻,都被暫時隔絕在了這溫暖的暖閣之外。
然而,無論是談笑風(fēng)生的林震仙,還是細心布菜的林臻,亦或是淺笑盈盈的慕容嫣,心中都清楚,這溫馨的團圓背后,是北疆日益緊迫的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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