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低沉柔和的誦經(jīng)聲響起,回繞院落,仿若在虛空傳來,遍布紅塵,猶如梵唱。
無為大師一身鮮亮的袈裟,在木魚的敲擊聲閉目誦經(jīng)。
佛祖坐于殿,寶相莊嚴(yán)。
秦微白走到無為大師身邊,神色虔誠而敬畏的拜下去,一絲不茍,恭恭敬敬。
“既不信佛,又何必屈膝?”
殿誦經(jīng)聲余音繚繞。
無為大師已經(jīng)睜開雙眼,看著一臉虔誠愈發(fā)柔美的秦微白,輕聲笑道。
“我信命?!?
秦微白直起身子,語氣平靜道。
“信命?”
無為大師笑了笑,不置可否:“你若真的信命,怎會有違天意?”
他站起身,緩緩走向殿外,輕輕嘆息道:“你啊,終歸還是太倔強?!?
秦微白默默跟在無為大師身邊,輕聲開口道:“當(dāng)初您把我撿回來收養(yǎng)我的那一天起,您應(yīng)該知道的,我的天命,本有違天意。有違天意,難道不是天意了嗎?”
無為大師眼神恍惚,似乎又想起了多年前那個在漫天風(fēng)雪衣著單薄卻平靜如水般的小女孩。
那一年他云游至西南,卻也在西南呆了足足六年。
萬事皆有因果。
只是不知道昔年的善因,能不能在今后結(jié)出善果。
大師輕輕嘆息,轉(zhuǎn)動著手的佛珠道:“是你著相了?!?
“本該如此?!?
秦微白輕笑道:“大師,我不想有違天意,但是天瀾的一切,是我的天命。事實若不是如此,我的存在,有意義嗎?”
“你不是你。他不是他。”
無為大師意簡駭。
秦微白像是懂了,又像是不懂,四方的風(fēng)吹過發(fā)梢,帶動著她的長發(fā)輕輕揚起,默默行走在無為大師身邊的她整個人愈發(fā)圣潔清冷。
“我的天命,本該如此。”
她語氣輕柔的呢喃了一句,語氣雖輕,卻透著一種浸透靈魂的深刻。
無為大師微微搖頭,不再多,或許正如秦微白所說的一樣,在當(dāng)初決定收養(yǎng)還是一個小女孩的她的時候,他已經(jīng)知道了日后會發(fā)生什么,無法改變。
天意可違,天命不可違。
“此來為何?”
他看了秦微白一眼,微笑著轉(zhuǎn)移話題道。
“天瀾的命格如何?”
秦微白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柕馈?
“得寒月宮和明月園,天靈凝聚初成,他已有些許生機。”
無為大師語氣平靜。
“但還不夠,不是嗎?”
秦微白身形停下,兩人面前是寺廟的一個小池塘,池水清澈,游魚悠閑。
“世間哪有什么萬全之事?他本是必死之命格,逆天改命,你甘愿為他承擔(dān)劫數(shù),我聚天靈,他才有了今日之局面,對他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
無為大師看著池的魚水,語氣慈祥的微笑道。
“如果在加一條凝聚出來的龍魂呢?又該如何?”
秦微白輕聲問道。
無為大師猛地轉(zhuǎn)頭,看著秦微白平靜的臉龐道:“你要對蔣氏出手?”
“我只是想要讓我男人輕松一些。”
秦微白淡然道:“圣徒此時已經(jīng)在龍門山出手了,所以我想要請大師再出手一次,用龍魂打碎天靈,讓天瀾的命格重新歸于混沌。”
她頓了頓,清冷道:“天地如棋局,天驕為棋子,這算什么天驕?我男人的命運,誰都不配掌握,不配操控,不能被人看清的命運,變數(shù)才是最大的,不是嗎?如果有反噬的話我愿意一力承擔(dān)?!?
無為大師臉色驟變,盯著秦微白,一瞬不瞬。
“如此反噬,你承受不起!”
他沉默良久,才看著秦微白,冷冷道。
秦微白轉(zhuǎn)身面對無為大師,深深鞠躬道:“請大師成全。”
無為大師拂袖轉(zhuǎn)身,一語不發(fā)。
秦微白彎腰不起,再次道:“請義父成全。”
無為大師渾身明顯的顫抖了下,半晌,他才緩緩道:“值嗎?李天瀾若知道你肯如此,恐怕也不會領(lǐng)情?!?
“而且命格歸于混沌之后,他今后如何,誰都看不清楚,必死之局已破,他今后到底是厄運還是福緣,都不好說,你能肯定這樣是對他好?”
“值得的?!?
秦微白直起身子,微笑道:“他的前路再多福緣又如何?生機最多十之一二,還不如讓命格歸于混沌,他的命運,他的前路,無論是福緣還是厄難,都由他自己掌控,這樣難道不好嗎?”
“但是你”
無為大師有些遲疑。
“我不惜一切?!?
秦微白語氣愈發(fā)安寧。
晨間的風(fēng)吹拂而過,帶動晨霧,從寺廟飄灑直湖邊,涌向遠(yuǎn)方。
無為大師沉沉嘆息,輕聲道:“龍首極為重要,但龍鱗同樣也是關(guān)鍵,蔣氏聚龍魂已經(jīng)到了關(guān)鍵時刻,龍鱗在哪?”
秦微白眼神鋒銳冰冷的光芒一閃而逝,輕聲道:“龍鱗當(dāng)然是在昆侖山?!?
無為大師瞇起眼睛,淡淡道:“龍魂碎天靈,命格歸于混沌,又是一座帝皇之基當(dāng)真是好大的魄力。這是你此番所獲?”
“還有其他。”
秦微白神色寧靜。
無為大師認(rèn)真的看著秦微白,半晌,才搖了搖頭道:“你們此番所謀驚天,甚至足以改變歷史,從今日起,你欠了整個黑暗世界一個圓滿,所謂劫數(shù),也許要因此而起?!?
秦微白轉(zhuǎn)頭看著晨霧彌漫一片混沌的陰沉天宇,微笑道:“我之所愛若不得圓滿,縱算這世界破碎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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