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誠坐下后,便即開口道:“韃賊之所以會如此,固然有西線多鐸部敗退之故,然在張誠看來,韃賊卻絕不可因此而轉(zhuǎn)攻為守。
諸位試想,自韃賊圍錦之日至此,已超過一年有余,可見其謀劃之深,如今更是集舉國之力而來,沙場上便頻頻見到不足十六七歲小奴,便是見證。”
他說到這里雙目炯炯地掃視眾人一番,又道:“諸位試想,韃賊已然如此,錦州之戰(zhàn)即為生死之戰(zhàn),其又怎肯輕易放棄。
而西線之?dāng)?,韃賊只不過損失多鐸等數(shù)員王爺將領(lǐng),軍兵之損失,兵不足萬,而其在石門山下、黃土嶺對岸,與我?guī)熛喑?,并未見有何吃力?
如此情勢之下,其竟然主動收縮防線,更是將女兒河上浮橋全部燒毀,絕了自己復(fù)攻之路,在張誠看來,必然是其內(nèi)部出現(xiàn)了變故所致?!?
張誠話音才落,大堂內(nèi)眾人便開始紛紛議論了起來,此前他們雖然也有爭論,但并未想到清軍內(nèi)部會出現(xiàn)問題。
可以說,是張誠給他們打開了一個全新的思路!
但清軍內(nèi)部又會出現(xiàn)那些問題,這個卻難倒了大堂內(nèi)的諸位大明文臣武將,他們對于清國內(nèi)部的情報所知甚少,完全沒有頭緒。
爭論了一陣,仍舊是沒有爭出個所以然來,洪承疇不由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王承恩,見他也在對自己微微點(diǎn)首示意,便再次揮手阻止了眾人的爭論。
總督行轅大堂內(nèi)又一次安靜下來,洪承疇卻再一次向張誠發(fā)問道:“張將軍,可否將你心中所想,說于我等共參”
張誠在心中苦笑不已,看來今天是被洪承疇給盯上了,真是想躲都躲不開。
雖然,張誠這邊因被洪承疇連番追問之下,心中想躲而不得,但卻仍然禁不住別人對他的嫉妒之情。
而此刻他的謙讓與退縮,在別人眼中看來,卻全都變成了滿滿的矯情與拿捏,完全就是他的故意為之,其意在自重身份。
就好比一直未發(fā)一的寧遠(yuǎn)總兵吳三桂,此刻看向張誠的眼神中,就是百感交集,于內(nèi)心中他也十分想與張誠做朋友,一起賺銀子,又能互為依靠,抱團(tuán)取暖。
然在此刻,吳三桂卻越來越覺得,張誠似乎就是擋在他前面的那塊絆腳石,試想若是沒有張誠的存在,那此刻坐在武將之首位置上,就應(yīng)該是自己了。
老天不公啊,既然你生出了我吳三桂,何苦又要再出來一個張誠呢
再有那戴罪圖功自贖的馬科,看向張誠的眼神則更加惡毒,他甚至將自己麾下山海鎮(zhèn)兵馬潰散之責(zé),都怪在了張誠的身上,在心里恨不得生啖其肉一般。
這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恐怕以張誠之聰明,也永遠(yuǎn)都不會想到,馬科對于他的怨恨竟會如此之大,甚至將他在這世間的一切過錯,全都可以怪責(zé)到張誠的頭上。
還有如監(jiān)察道王之楨等寥寥文官,也對張誠頗有些意見,但是他們只是見不得武將的好,更是看不慣張誠的飛揚(yáng)跋扈。
不過,有嫉妒與怨恨的,自然也會有追捧之人存在,如今日與會的大同王樸、京營陳九皋等人,就是張誠最大的支持者。
王樸最早只是因?yàn)榕c張誠同屬宣大一系,自然要多親近一些,至于陳九皋則是因?yàn)榕c張誠最早相熟,二人有豫省并肩剿賊的經(jīng)歷,又是一同離京入遼,自然也是十分的親近。
可隨著他們與張誠交往日久,更是發(fā)現(xiàn)只要與張誠的宣府軍在一起,安全便有了極大的保障,就更大地增強(qiáng)了他們向張誠靠攏之心。
而如今他們雖然不是張誠的部下,但卻已經(jīng)與張誠緊緊抱團(tuán)在了一起,且凡事都以張誠決斷為主,再加上正坐鎮(zhèn)于河口糧道的李輔明,儼然已形成了一個新軍事利益集團(tuán)的雛形。
除了武將這邊,在座的文官中也有如張若麒、張斗等也是支持張誠的,還有按察副使姚恭、糧道朱廷榭等幾人,對于張誠的看法也是極好。
今日在座眾人對自己的意見和看法,張誠并未能盡知,畢竟他也只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并不是當(dāng)世活神仙。
而這時,見到洪承疇連連追問,自知躲不過去的他,反而淡定了下來,略微思索一番后,便即回道:“督臣,多鐸在韃賊之中,地位不凡,其可是鑲白旗的旗主,今既已殞命長嶺山下,這旗主之位,恐怕會有一些變故。”
吳三桂久在遼東,又是有極大抱負(fù)之人,平素對于韃賊情報甚為重視,所知相比于其他各人略多一些。
此刻,就接道:“奴賊八旗的旗主,多是其所封偽王出任,世襲罔替,今多鐸戰(zhàn)死,照理該由其子承襲此位才是?!?
張誠轉(zhuǎn)頭對著吳三桂笑笑,道:“長伯將軍,據(jù)我所知這多鐸年歲不大,其子相比也在幼年,所以,我猜測奴酋洪太想必會借此次事件,行更換旗主之事。”
他又轉(zhuǎn)向上首的洪承疇與王承恩,又繼續(xù)道:“要知韃賊攏共才只有八旗人馬,每一個旗主實(shí)力相當(dāng),各掌控韃賊八分之一的實(shí)力。
而今,奴酋洪太自掌兩旗,其子豪格又掌一旗;然還有代善也是以一身掌兩旗;最后還有多爾袞、多鐸這對兄弟又是各掌一旗,合而為兩旗。
試想一下,有沒有一種可能,多鐸身死之后,洪太想要更換鑲白旗旗主之位,多爾袞對此自然會極力反對?!?
就在眾人隨著張誠的分析,開始各自思索之時,便聽張誠又開口說道:“再有,本將聽聞奴酋洪太似乎身體不大好,據(jù)傳其離老巢來錦州之時,可是一路不停流著鼻血,多至要有一人策騎在其身側(cè),以碗接之才行。”
張誠又一次掃視眾人,沉聲道:“所以,請諸位大膽試想一番,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就是奴酋洪太的身體有恙,甚至是突發(fā)惡疾,多爾袞這才如此急匆匆的撤去”
在張誠的一番啟發(fā)之下,眾人的思路瞬間開闊起來,他們紛紛發(fā),按著張誠的思路繼續(xù)討論氣力。
“啪!”
突然,大同總兵王樸猛地一掌擊在案幾上,他滿臉驚恐地叫道:“哎媽呀,難道多爾袞突然撤走,是回去爭奪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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