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姬似乎感覺到了他的身體變化，忽然輕輕一轉(zhuǎn)身，從朱高煦懷里掙脫出去了，身形十分靈巧柔滑。她回頭笑盈盈地說道：“一會還要用膳呢?！?

朱高煦的情緒高低，因她的舉止、而微微地起伏著。他感覺空氣中仿佛有一根看不見的弦，自己正被姚姬牽動著心情。

姚姬道：“臣妾為圣上沏一盞新茶?！?

她的身影在古色古香的宮室中穿梭，忙著做泡茶的瑣事。她時不時說些閑話，“聽送來的宦官所，這是四川布政使司進(jìn)貢的新茶，用的是今年才采摘的嫩芽，臣妾試過很香?！?

朱高煦不是很在意，便在通往北邊回廊的門口踱步。這時外面的花香更濃了，他便隨口道：“好香。”

姚姬回頭道：“回廊中間種著一些茉莉花?！?

“對，就是茉莉花香。”朱高煦恍然道。他剛進(jìn)來就覺得香味特別熟悉，當(dāng)時有點迷糊一時竟沒想到?？蔀楹诬岳蚧ㄏ銜绱耸煜ぃ克鋈幌肫鹆松趺?。

朱高煦便走了出去，果然看見院子里那白色的小花開得正盛，便摘采了一些花放到左手心里。他返回宮室，拿著茉莉花過去，說道：“你說的嫩芽茶，應(yīng)該是綠茶，加點茉莉花瓣試試?！?

姚姬道：“我拿泉水泡一下?！?

姚姬在茶壺里泡茶，將茉莉花也泡了進(jìn)去。等了一陣子，她便往一只青花茶碗里倒了半盞茶，遞給朱高煦。朱高煦抿了一口，便不斷點頭說道：“就是這個味道?！?

此時花茶還沒有面世，朱高煦算是喝到了大明的第一口花茶。綠茶本身有一種很明顯、但比較單一的香味，隱約像酥香加上更明顯的茉莉花香，兩種味道十分搭配，讓淡雅的茶有了一種濃郁的風(fēng)格。

“你也嘗嘗?！敝旄哽愕?。

姚姬自己也倒了半碗，朱唇在陶瓷小碗邊輕輕抿了一口，便露出了笑容：“香。”

朱高煦道：“賢妃發(fā)明了一種新茶，朕幫你取個名字，就叫飄雪何如？”

“茶壺里的景象，與名字很像。妙手偶得之。”姚姬笑道，指了指外面的回廊，“無論是茶，還是名字?！?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淼摹吧成场钡穆曇?，接著喧囂聲逐漸加大了，寧靜的宮闈之間一片嘈雜，突如其來的暴雨愈發(fā)兇猛。

朱高煦沒多想，端著茶杯便邁步走出了宮室。他站在檐臺上，觀看著暴雨襲擊院子里的茉莉花，以及別的花草，枝葉在風(fēng)雨中遭受著蹂躪，劇烈地晃動著。

大雨變得如同傾盆一般，在風(fēng)中斜飛，飄進(jìn)了檐臺下面，把朱高煦的長袍下擺也打濕了。積水在琉璃瓦之間形成，沿著屋檐如泉水般地落到地上。

他抬起頭，仰望著已經(jīng)黯淡的灰色天空。

這時他感覺到背上一陣柔軟與溫暖的觸覺，姚姬在身后輕輕擁抱了他。倆人一起靜靜地站在檐臺上，看著雨幕。

“今天一大早就很悶熱，我早上便預(yù)測到了暴雨，果不出其然。”朱高煦隨口說道。

姚姬的聲音在他的耳邊輕輕哼了一聲，算是回應(yīng)。

朱高煦道：“京師就算下暴雨，也無法讓人感覺到可怕的東西?！?

姚姬輕聲道：“臣妾覺得可怕，幸得圣上今夜在這里。”

朱高煦轉(zhuǎn)過頭，看著她笑了一下，作為回應(yīng)。

姚姬的眼珠子向上轉(zhuǎn)動，說道：“像是擠出來的笑容。”

朱高煦只好說道：“下值之后，平素我很少再想別的事?！?

姚姬便好道：“沒關(guān)系?！?

朱高煦端起手里的茶碗，又喝了一口。茶碗放下了一段距離，便如凝固在了半空，他卻一直盯著空中的雨幕。除了雨水，灰色的天空甚么也沒有，灰蒙蒙一片空洞。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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