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福的話是:這種事,皇爺可能會在當(dāng)天等著結(jié)果。
柔儀殿的燈還亮著,皇帝果然還沒離開。曹福等二人便入內(nèi),向坐在椅子上的朱高煦叩拜。
朱高煦的目光在連氏的血衣上停留了一會兒,叫他們免禮。
曹福起身,恭敬地說道:“回稟皇爺,事情都辦妥了。杜將軍還在當(dāng)場善后,明日一早、錦衣衛(wèi)應(yīng)當(dāng)經(jīng)過通政司上奏章。因多位朝臣彈劾,楊公畏罪、已自|焚而亡。”
朱高煦點頭道:“甚好?!彼f罷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順手將面前的卷宗蓋上。他走到了桌案下方,在連氏面前站住了。
連氏有點不知所措,可憐兮兮地抬頭看了朱高煦一眼。
“仇恨化解了嗎?”朱高煦問道,“不用再伸冤了罷?”
連氏搖著頭,顫聲:“奴家不知道?!?
朱高煦道:“楊稷有命案在身,應(yīng)天府會公開審訊,然后依大明律處置,你可以去看。不過要到菜市口看斬首的話,須得等一陣子,走官府程序的死|刑、須要刑部復(fù)核。其中情節(jié),都是正大光明地處置。如此,也好讓世人知道廢太子一黨非|法執(zhí)政時期、其黨羽有多壞,朝政有多黑|暗。”
連氏“撲通”跪倒地上,說道:“謝圣上恩,為奴家復(fù)仇?!?
朱高煦道:“我說過,道理上我對你無恩。但你恨的人肯定不是我。”
他做了一個虛扶的動作:“起來罷?!本谷煌耆珱]有觸碰連氏。
連氏再次謝恩。
朱高煦稍稍沉默了片刻,“你無須報恩??梢曰丶?,放下以前的恩怨、好好過日子了?!?
“回哪里?”連氏脫口道。
朱高煦道:“都可以。”
他說罷沒有往門外走,而是慢慢地踱了兩步,“你好像在刑部大牢關(guān)過一陣子,出來后還有錢嗎?靠甚么生計?”
連氏道:“夫家以前在京師,奴家有個閨中好友,便把盤纏放在了她那里。出牢房后,我便找她拿些錢維持生計。”
朱高煦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舊衣裳,“看來無法全數(shù)拿回來了?!?
連氏驚訝地看了朱高煦一眼,頓覺他的目光炯炯有神。
朱高煦對曹福道:“賠償連氏一身新衣裳,無論去留,不要為難她。”
曹福拜道:“奴婢遵旨。”
朱高煦說罷向殿門外走了出去,外面侍立的宮人也跟了上去。
“恭送皇爺?!辈芨U驹谠貜澭馈5然实鄣纳碛安灰娏?,曹福才直起腰,轉(zhuǎn)頭看向連氏,“天已黑了,咱家先給你安排個住的地方。”
連氏道:“多謝曹公公。”
“走罷?!辈芨O瘸饷孀?,過了一會兒他便頭也不回地說,“多少女子想得皇爺臨幸,你倒是因禍得福?!?
連氏低聲道:“如果沒有家中不幸的慘事才好,現(xiàn)在甚么都沒有了?!苯又汔?,“先夫離世之前,稍一清醒就說不想走……”她說到這里有些哽咽,“那個楊稷,說先夫活該白死,究竟哪里活該了,人命還比不上他的一只公雞嗎?我心里那口氣咽不下去?!?
曹福道:“現(xiàn)在哩?”
連氏想了想道:“空落落的??吹綏罴夷敲磻K,連一只鳥雀也不放過。楊稷好像無法再得意了。”
曹福又好道,“咱家對他們說的‘雞犬不留’,意思并不是殺雞殺狗,你說咱家何苦與一條狗過不去?可那些武夫是直腸子。對了,你要是留京了,便看不到楊稷被斬首啦?!?
連氏道:“不想看了。我為甚么折騰到而今?”
曹福似乎無法回答。
連氏轉(zhuǎn)頭道:“曹公公讓我做些洗衣打掃的活罷,奴家這幾年已明白、自己毫無本事,怕只能做粗苯活報答圣上?!?
曹福露出了笑容:“你有此心,咱家沒白招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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