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去年底到今年初,明軍進行了一次報|復(fù)性的北征,戰(zhàn)役目標是韃靼人。朱高煦覺得那場仗打得十分不痛快,全軍二十幾萬人吃盡了苦頭。但是韃靼人好像也十分難受、損失慘重,那本雅里失汗的王帳被鄂國公平安毀滅之后,率部不斷向西撤退。
結(jié)果本雅里失汗部因為糧食牧草不足,只得向西邊的瓦刺借糧。不料瓦刺人反而趁火打|劫,突襲圍攻了本雅里失汗,將本雅力士本人及大部人馬徑直屠|戮。這個大汗是名義上的“全蒙古國大汗”,他一死,瓦刺人很快扶植了一個新的大汗:答巴里汗。
答巴里汗號稱是黃金家族的后人,但究竟是誰、至少明朝現(xiàn)在無從知曉。
而遭受重大損失的韃靼諸部,實際當權(quán)者是號稱蒙古太師的阿魯臺。阿魯臺因為實力遭受明軍打擊,對于瓦刺坐大扶持蒙古可汗、趁機東擴的形勢驚慌萬分,又怒不可遏。
這個曾經(jīng)不惜與明軍二三十萬大軍大戰(zhàn)的阿魯臺、打死也不愿意求和的人,竟然在蒙古國內(nèi)部的爭斗中,決定要改變策略了。
被收買的蒙古人、向明朝官員稟報,阿魯臺正在向各部落收集良馬,準備遣使、向大明朝廷進貢良駒以示交好。他們似乎想主動改變與明朝的關(guān)系,好借明軍的軍力、打擊西邊的瓦刺諸部。
朱高煦看完奏章,便抬頭對侍立在前面的王貴道:“拿到武英殿去,讓內(nèi)閣與典寶處的大臣都看看?!?
“是。”王貴躬身上前,雙手拿起了奏章。
朱高煦決定先聽聽大臣們的意見,但他不用多想,立刻就對繼續(xù)北征失去了興趣。
去年北征,朱高煦并不是很情愿,只不過因為韃靼人主動襲擾邊境無惡不作,他不想在剛登基時就顯得太軟弱;接著深入草原打了一仗,更讓他認識到,北征簡直是靡費巨大且費力不討好的事。
但蒙古人似乎對明朝有些誤解。當年元末蒙古人坐江山,天下的起義軍此起彼伏,元朝廷的策略便是誰稱王稱帝、便攻打誰,因為實在沒法同時進攻多路;這才有了明太祖集團的緩稱王策略。
現(xiàn)在蒙古人,好像認為明朝也會那么干,針對“全蒙古大汗”進行打擊。古人確實過于看重名分和旗幟了。
而事實是,現(xiàn)在從皇帝朱高煦到朝廷大臣,對于無利可圖的戰(zhàn)爭,都有點抵觸。朱高煦之所以不顧大臣們的勸誡,執(zhí)意要對南海、東北亞地區(qū)籌謀軍事行動,僅僅是因為覺得有長遠利益;可對于北方草原,連朱高煦自己也看不到好處。
想通過大規(guī)模的會戰(zhàn),僅憑進攻彈壓解決北方問題,朱高煦試了一下認為成本過高,缺乏可行性。
至于甚么黃金家族的旗幟,也不必太過在意。曾經(jīng)的輝煌早已落幕腐朽、逃不過歷史洪流的車輪,遲早會被蒙古人拋棄的。就像當年中原的“漢”、“唐”字旗幟,曾有極大的號召力,也終被淘汰。
朱高煦已經(jīng)不愿意繼續(xù)北征。
問題在于“靖難之役”抽調(diào)了太多北方衛(wèi)所兵力,最近幾年也沒有怎么經(jīng)營北方,造成北面國防日漸虛弱;但幸好蒙古諸部也在內(nèi)斗,暫時不能真正威脅北邊邊境……所以在北方,朱高煦覺得,有必要重新完善國防體系,占據(jù)有利的要地。先行積極防御國策、考慮建造棱堡,然后再緩緩圖之。
這種大事又會靡費巨大,幸好防備北方游牧部落、一直是中原的國防要害,容易得到朝野的支持,畢竟誰都需要安全感。
桌案上的幾張地圖擺了出來,有曰本國的地圖、安南形勢圖、韃靼瓦刺勢力圖、西蒙古那邊的哈密國等復(fù)雜的版塊,角落里還有海圖,一條條線直至“西洋”的印|度、非洲沿岸。朱高煦的手指在上面緩緩移動著。
許久之后,他終于放下了圖紙,仰靠在椅子上,一不發(fā)地陷入了沉思。
幾百萬貫這個數(shù)字,以及當年在重慶府附近看到的、衣衫襤褸的徭役和纖夫;山東布政使司已經(jīng)有餓死人的情況,各種已經(jīng)被朝廷取締的邪|教、活動頻繁的傳聞;齊泰談起開疆辟土是千秋功業(yè),難以立刻有回報、對眼前狀況有害無益的論……一個個瑣碎的片段,不斷在他的腦海里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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