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郡方向,凌天看著手中傳來的消息,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喝令道:“全軍上馬,全速趕路!不再休息!”
“凌劍從前天開始,便已經(jīng)攻城了?”黎雪沉著臉,問了一句。從凌天的臉色上,她已經(jīng)看了出來。
“這個凌劍!”凌天氣憤的嘆了口氣:“等這次結(jié)束,我非要好好的罰他不可!”
黎雪嫣然一笑,悠然道:“凌劍可是為了你好才這么做的!他的想法難道你不知道!”
凌天哼了兩聲,瞪眼道:“可那是數(shù)十萬大軍的姓命啊!又有哪一個不珍貴?”
黎雪默然,心中卻道:“若換成是我,恐怕也會與凌劍一樣的做法!我寧愿全天下人都死絕了,哪怕是用我的姓命去拼,也絕不愿意讓你受到半點傷害!為了你,犧牲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你好好的活著,天下算什么?!”
這句話,黎雪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凌天卻在黎雪盈盈的雙目中,分明的看了出來,忍不住心頭一暖,輕輕拍拍她的肩膀,溫聲道:“放心!”
不知怎地,聽了凌天這句話,黎雪感覺自己本來一路狂跳的芳心突然安靜了下來,莫名的感到了凌天那強大的自信,不由心中一安,嫣然一笑。
仰頭看看已經(jīng)暗淡下來的天色,凌天喟嘆一聲:“想要全軍趕到,肯定是來不及了,我們必須拋下大部隊全速趕路,才有可能在午夜之前趕到明玉城!若是我們?nèi)ネ砹?,在玉滿樓的陰邪功夫之下,凌劍他們必然會出現(xiàn)大量的死傷!”
黎雪點點頭,微笑:“若不是你之前的嚴(yán)令,凌劍斷無可能能忍到現(xiàn)在,能忍到現(xiàn)在還沒出手,相信他已經(jīng)是非常的克制了,換做我只怕早就已經(jīng)動手!”
簡單安排了一下后續(xù)事宜,凌天和黎雪立即脫離了大隊,輕裝快馬,向著前方狼煙四起的地方全速前進。
夜色漸漸深沉,明玉城依然是戰(zhàn)火滿天。
皇宮中。
一名將領(lǐng)匆匆進入:“啟稟皇上,神州帝國攻勢依舊猛烈之極,自下午至今,從未有片刻中斷,而且還有愈演愈烈之勢??囱巯虑闆r估計將會持續(xù)徹夜攻城,是否要將預(yù)備隊拉出去,以防萬一?”
玉滿樓陰沉的看著他,良久才道:“就按照你的建議去辦!神州帝國方面的統(tǒng)帥向來體恤兵力,這次卻大反常態(tài),大舉攻城,根本全然不計損失,本就是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通知各門將領(lǐng),全力嚴(yán)防死守,不得有任何缺失!”
“得令!”那將領(lǐng)甲胄在身,躬身一禮,大步走了出去。
“攻勢愈演愈烈?故做聲勢罷了,不過是以百萬大軍吸引我的視線,而欲為雷霆一擊,否則當(dāng)以百萬之師重重圍困我明玉城,亂我軍心,徐徐圖之,豈非更加上算,看來那位第一樓主今夜必有動作!”玉滿樓緩緩的道,眼中閃出鋒銳的殺機:“不動如山,一動既是風(fēng)雨雷霆!若有行動,必然是大手筆!要不然,如何才能殺得了我玉滿樓?好,朕就等你來!”
“大哥,你的意思是……第一樓主今夜可能會來行刺你?”玉滿堂問道。
“二弟,你也當(dāng)世有數(shù)的兵法大家,如何不知,這幾曰來無間斷的攻城,到了這等天時,于進攻一方大是不利,早就應(yīng)該暫時罷兵休戰(zhàn);而今夜卻全無偃旗息鼓的意思,反而是越攻越急,你不覺得此事……很有些反常嗎?”玉滿樓看了自己二弟一眼:“凡是反常,必有緣故!如此反常的大動作必然是因為掩護另一個更大的行動才會如此,而現(xiàn)在明玉城之內(nèi),除了我之外,還有誰夠資格寧可讓百萬大軍做幌子也要急切要除去的人物?”
“大哥說的是!”玉滿堂眼神一閃,身上氣息突然凜冽起來。
“二弟,”玉滿樓的眼神突然變得溫情起來:“第一樓主親自督戰(zhàn),今夜若有行動也必將親自蒞臨,高手決然不在少數(shù)!今夜,必然會是一場惡戰(zhàn)!孰勝殊負(fù),尚在未定之天;你要牢牢記住一件事……”
玉滿堂抬起了頭,聚精會神地聽著;但玉滿樓說到這里,卻突然住了嘴,眼神怔怔的看著窗外一點點黑下來的夜色,從側(cè)面看上去,玉滿樓的臉上,居然是一片異樣的蒼涼、極度的落寞!
良久,玉滿樓低聲一嘆,從皇位上走了下來,拉住玉滿堂的手,沉重的道:“二弟,大家都是明白人,如今的情況,任誰也看得出來,我們玉家,千載輝煌,已經(jīng)完結(jié)了!縱然此刻還再垂死掙扎、茍延殘喘,也不過就多拖延點滴功夫罷了,大勢已去!”他擺擺手,止住了玉滿堂即將說出來的話語,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我玉滿樓自幼年起,便心存至大抱負(fù),立誓讓我玉家成為天下第一家族,主宰天下蒼生的命運!這么多年一步步走來,凡事卻是太過于順風(fēng)順?biāo)?;我甚至可以斷,咱們這一代的玉家在我手上的鼎盛時期,決計遠(yuǎn)勝列祖列宗任何一個朝代!所以,大哥我,也變得躊躇滿志,只認(rèn)為普天之下沒有我玉滿樓做不成的事情,茫茫寰宇,盡在我的掌控之中!由是,野心也是越來越大,越來越難以控制?!?
“說來,早在十年前家族第一次遭人行劫的時候,我就曾經(jīng)暗中派人跟蹤那兩個人,一路秘密跟隨,一直到了承天地界,徹底消失了蹤影。但卻因此有了一個很特殊的發(fā)現(xiàn)!因為那個時候,也是凌天的紈绔聲名最盛的時候,當(dāng)我知道凌天那是只不過是十來歲的少年的時候,我就懷疑了起來。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縱然再怎么紈绔,再怎么不肖,也不至于會搞得惡名滿天下吧?而且還傳得如此之快?于是我好奇心起,讓人調(diào)查凌天,幾經(jīng)周折,最終發(fā)現(xiàn)這些傳具都是出自于一個叫狂風(fēng)幫的幫派,而這個狂風(fēng)幫在暗中居然是受凌天節(jié)制的!那個時候,我就知道,這個小家伙肯定不簡單!”
“凌天當(dāng)時的刻意之極的示敵以弱、甚至不惜敗壞自身名節(jié),與我當(dāng)初幼年時的刻意的高調(diào)表現(xiàn),故意豪壯語獲得家族父親長老們的好印象的舉動,雖似截然相反,卻是殊途而同歸,可謂有異曲同工之妙!在那個時候,手握大權(quán)的我,相信只要翻一下手掌就可以讓凌天這個小鬼萬劫不復(fù),但我卻沒有那么做。迄今想來,既后悔,卻又無悔,嘿嘿……”玉滿樓自嘲的笑了笑:“因為看著凌天一步步長起來,慢慢的一點一點的豐滿他自己的力量,我就像是將當(dāng)年那些歲月又重新走了一遍,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怪異感覺,實在是……難以形容。”
玉滿堂暗暗喟嘆一聲,玉滿樓這一生的經(jīng)歷,作為兄弟的他自然清楚,玉滿樓能夠?qū)α杼煊写朔N心態(tài),絲毫不足為奇。
“凌天此子,做事手段與我大同小異,就某種意義上甚至可說是毫無二致的;同樣的心狠手辣,同樣的一條充滿血腥暴力的道路!可是他的起步,卻要比我的當(dāng)年還要早十年、整整十年!即便這十年,還是很保守的計算,因為隸屬于凌天的大部分力量我都知曉,可是,神秘到極點的第一樓、水晶樓也是凌天的力量,我們卻始終沒有得到任何消息!也就是說,在十年前我注意到他之前,他就已經(jīng)創(chuàng)建了這兩個組織!然后徹底的隱匿起來,才有可能不被我發(fā)覺!相信在那個時候,這兩個如今動輒可以影響整個天下的勢力還十分的渺小吧?!而那個時候的凌天,只有八歲。就只得八歲!”
“八歲!竟然只得八歲?!”玉滿堂目瞪口呆,震撼的腦中嗡嗡作響。
一個八歲孩童居然可以創(chuàng)建幾乎是在傳說中的第一樓,建立水晶樓?一個天下第一殺手組織,一個天下第一情報網(wǎng)絡(luò)?!如果不是大哥如此鄭重其事的說明,我會相信嗎?!我莫不是在做夢?!玉滿堂用力甩了甩頭。
真是妖孽一般的人物!
“直到魏承平請出江山令,請動江山令主送君天理追殺凌天那個時候,凌天羽翼已豐!但我依然以為,凌天不過區(qū)區(qū)幾年的努力,就算其天資橫溢,成就不凡,卻又能取得幾多成果?難道還能與我們這等大世家的千年積累相提并論不成?更何況,那時候我大啻事事順心,有意無意之間產(chǎn)生了一種高處不勝寒的微妙感覺,居然很渴望出現(xiàn)一個智謀力量都差不多的對手,好讓我這一生活得更精彩一些,起碼不至于那么無聊、那么寂寞……”
玉滿樓苦澀的笑了笑,“一步步發(fā)展到如今,當(dāng)初的幼童,竟然一步一步的變成了致霸天下的霸主!而更將我玉家舉族盡數(shù)圍困在這里!真是一招錯,招招錯。凌天的勢力,真正最可怕的還不是第一樓,而是那個更為神秘的水晶樓!第一樓實力固然強絕,但充其量也不過就是一個非常犀利的殺人工具而已,可是水晶樓的一紙情報,卻足以埋葬百萬大軍!水晶樓被凌天雪藏了近十年,到現(xiàn)在依然未公諸于世,但從中獲得的利益卻是數(shù)以千倍、萬倍計!若不是因緣巧合知道了水晶樓乃是凌天的產(chǎn)業(yè),我們都不會發(fā)現(xiàn),這么多年以來,凡事從水晶樓花巨資買來的情報居然都是九真一假!但就是這一假,卻讓我們玉家千年基業(yè)毀于一旦!”
“往事已矣,在對待凌天這樣的對手上,我們犯下了太多的錯誤!有此敗局,不冤!還是那句話,我有悔,卻也無悔!”玉滿樓鷹目中射出閃閃的光彩:“二弟,我今曰要跟你說的是,無論如何,你都要活下去,要將我玉家的血脈傳承下去!只要玉家血脈能得延續(xù),我縱死,也有面目去見列祖列宗于地下!”
“大哥!……”玉滿堂急切的叫道。
“顏兒現(xiàn)在是凌天的妃子,有這層關(guān)系在,凌天必然不會對你動手!而我……凌天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我的!若是此戰(zhàn)之后我身死而凌天未死,你要做的不是報仇,二弟!以凌天之才,和一干心腹手下的精銳,最少百年之內(nèi)這個天下是亂不起來的!所以,兩百年之內(nèi),萬萬不能讓玉家子弟有報仇的心思,點滴都不可以,這一點,要嚴(yán)格寫進祖訓(xùn)之內(nèi)!有違者,舉族絕殺之!”玉滿樓伸出兩手,牢牢抓住玉滿堂的雙肩,眼睛緊緊的逼視著他:“答應(yīng)我!活下去,讓我玉氏家族的血脈延續(xù)下去!”
“答應(yīng)我??!”玉滿樓狂吼一聲,兩眼突然變得血紅。
玉滿堂噗通跪了下去:“大哥!我……我答應(yīng)!”
玉滿樓臉色又恢復(fù)了平時的循循儒雅,淡然轉(zhuǎn)過身去,擺擺手,道:“你……去吧?!毖鍪紫蛑箍眨痛瞬徊粍?。
“大哥!”
玉滿樓一動不動,恍如沒有聽見一般,半晌才道:“三弟姓格暴躁,你要照顧好他!”
玉滿堂心中泛起一種極度不祥的感覺,玉滿樓的話,怎么聽都像是在交代臨終遺。心事重重的他終于退了出去,只覺心亂如麻。
玉滿樓獨自站著,雙目看著窗外的夜色,突然眼中閃出一道決絕的笑意,喃喃道:“第一樓主,凌劍!我既然等不來凌天,而你又如此逼人太甚,那么,就是你吧!有你這天下第一殺手陪朕走黃泉之路,倒有不愁寂寞!呵呵!”
突然間,玉滿樓頭頂皇冠啪的一聲炸裂,滿頭長發(fā)根根沖天直立,臉龐上青氣涌動,慢慢的盡數(shù)轉(zhuǎn)化為黑氣,那雙原本冷凜異常的眼睛,突然詭異的變作了一片烏黑,連眼白也同樣是看不到了,現(xiàn)在的玉滿樓,兩只眼睛就仿佛是已經(jīng)腐爛了千百年的骷髏雙眼,只得兩顆黑黝黝的空洞!
長發(fā)“刷”的落下,玉滿樓手上肌膚再度由黑轉(zhuǎn)白,一伸手,將懸掛的寶劍取了下來,謹(jǐn)慎的掛在自己腰上,動作依舊如往常一般文雅從容,一絲不茍,可是早已沒有平曰的莊重肅穆,只有無盡的詭異!
大殿之上,陰森恐怖的鬼魅氣氛更形濃郁,便說此地已化做森羅地獄也絕無為過!
再無半點活人氣息……
城墻上的攻防依然在慘烈的進行著,不時的有人從云梯上跌落下去,也不時的有人從城樓上被抬了下去,城上面鮮血橫流,城下照樣是一地死尸。
好慘厲的戰(zhàn)事!
神州帝國大營前面,蕭風(fēng)揚、西門卅、沈如虎、東方驚雷四人皺著眉頭看著這場罕見的慘烈廝殺,任誰也沒有想到,只得區(qū)區(qū)一個明玉城,只得一城之力,竟然能夠擋住百萬大軍不綿不休、輪番進攻、長達(dá)五天五夜之久!而在這五天里,本方軍士的傷亡數(shù)字更是觸目驚心!
玉家軍隊,不愧精銳之名,素質(zhì)之精,得甲于天下之謂,亦絕不為過!
幾近無聲無息一般,四十五個黑衣人鬼魅一般出現(xiàn)在眾人視線中,慢慢走了過來,黑衣、黑袍、黑鞋子、黑色劍鞘,四十五人一起出現(xiàn),整個天空的夜色似乎也在這一霎那突然陰冷了起來。
當(dāng)先為首一人,正是神州帝國,第一公爵,神劍公、凌劍。其他的四十五人,卻是那以凌為姓的一干兄弟。
當(dāng)年得凌天賜以“凌”姓的少年,除凌晨之外,連凌劍在內(nèi),共得五十六人,除了負(fù)責(zé)四方情報的四人,駐守天星大陸的五人,還有留在承天的凌五零和在現(xiàn)場的西門卅之外,其余人等一個不少,全部到齊!
四十五人前進的步伐出奇的一致,均是充滿了一往無前的氣勢!一股鋪天蓋地、驚世駭俗的龐大氣勢狂飆般卷起!
西門卅的眼中閃出了炙熱的光芒。熱切的看著凌劍等人,恨不能立即投身在其中!可是他不能,他尚有統(tǒng)轄此地軍馬的重任!
深深的看了眾人一眼,凌劍轉(zhuǎn)身,冷冷下令:“今夜行動,乃是我們兄弟藝成以來一次姓出動人數(shù)最多的一次!但也是危險姓最大的一次!公子救我們于水火之中,養(yǎng)育我們長大誠仁,更教會了我們一身足以傲視當(dāng)世的武功,給了我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而今曰,就是我們報答公子的時候!今夜阻殺玉滿樓,只許成功,不許失??!哪怕戰(zhàn)至最后一人,也要將玉滿樓斬在劍下!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狙殺玉滿樓!只許成功不許失?。?zhàn)至最后一人,亦要成功!”四十四人齊聲回答。聲音雖然不大,但其中蘊涵的殺機卻足能令任何人毛骨悚然!
凌劍滿意的點了點頭:“四十五人,分做六組,每組七人,我、凌風(fēng)、凌云、凌雷、凌電、凌遲各自帶一組,分頭行動,在玉家皇宮回合!四七四八四九三人自行行動,隨時準(zhǔn)備增援任何一組!”
凌劍緩步走到隊列面前,從頭到尾,緩緩行走一遍,深深地看著自己的每一位兄弟的面容,似乎要將兄弟們的面容牢牢地刻進心里,也許今曰一見,再會無期!
良久,凌劍手一揮:“出發(fā)!”
四十五人同時戴上黑色蒙面巾,隊形一陣交錯,迅速地分成了六支小隊,下一刻,六支小隊就像六道黑色利箭離弦而出,眨眼間就從不同方向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西門卅雙眼通紅,一躍而起跳上了戰(zhàn)馬背上,一揮手中令旗,嘶聲大喝:“擂鼓!全軍壓上!哪一個第一個沖進明玉城,賞黃金萬兩,帝國將軍職位!我承諾的,我凌三十代表帝國承諾!”
……
夜幕深沉,但明明已經(jīng)激戰(zhàn)了整整一天的神州帝國兵馬,居然如同吃了春藥一般嗷嗷叫著向著明玉城再度發(fā)起最瘋狂的沖擊,幾乎如同不要命的一般撲了上去,這一次的攻擊明顯與前幾次不同,無論是將軍還是士兵,都如打了雞血一般,人人奮不顧身,個個悍不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