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姐!”一聲帶著巨大驚喜和委屈的哭聲響徹整座山峰,千山如同歸巢的雛鳥,不顧一切地?fù)湎蛴駬u光。
看著那個撲來的、充滿了熟悉草木清氣的翠綠身影,看著那雙清澈見底、此刻盈滿淚水的眼眸,玉搖光的塵封的記憶如同開閘的洪水,瞬間將她淹沒。
總是跟在她身后,甜甜地叫著“二師姐”,纏著她講山下故事的四師弟,在魘魔之亂中,用稚嫩的樹枝結(jié)成屏障,試圖保護(hù)她的小傻瓜。
“小山!”玉搖光的聲音也瞬間哽咽!她松開宿訣的手,張開雙臂,迎向那個撲來的身影。
千山撞進(jìn)玉搖光懷里,沖擊力讓她踉蹌了一下,身后的宿訣連忙扶住她。千山連忙放輕一點力道,雙手死死抱住她的腰,將臉深深埋進(jìn)她的肩膀放聲大哭。
“嗚嗚嗚,二師姐!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們都好想你!你去哪里了……怎么這么久才回來……”
千山的性格極其感性,哭得毫無形象,滾燙的淚水瞬間浸濕了玉搖光的衣襟,濃郁而充滿生機的草木清氣包裹著她,帶著失而復(fù)得的巨大喜悅和無盡的委屈。
玉搖光緊緊抱著懷中顫抖的小樹靈,感受著他身上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氣息。
多年的孤寂,十年的囚禁,所有的委屈和痛苦,仿佛在這一刻都被這溫暖的擁抱和洶涌的淚水沖刷殆盡。
玉搖光也紅了眼眶,眼淚無聲滑落,輕輕拍著千山的背,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乖,小山乖,二師姐回來了,真的回來了。對不起,讓你們擔(dān)心了這么久……”
另一邊,云成玉僵立在原地,灰青色的眼眸死死盯著相擁而泣的兩人,又緩緩移向玉搖光那熟悉又帶了些許歲月痕跡的側(cè)臉。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喉嚨卻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那張慣常吐出刻薄話語的嘴,此刻緊緊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微微顫抖著。
云成玉一步步走到玉搖光面前,如同踩在云端一般,目光里有狂喜,有后怕,有難以置信,還有一絲隱隱的安心。
他伸出手似乎想觸碰玉搖光的肩膀,確認(rèn)這不是幻覺,但手伸到一半,又猛地頓住,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還知道回來?”
最終,云成玉開口了,聲音依舊是那種帶著微微嘲諷的調(diào)子,只是那嘲諷里,卻帶著濃得化不開的鼻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還以為……你被哪個山旮旯里的野狐貍迷了眼,樂不思蜀,把我們這些老弱病殘都忘干凈了呢!”
這熟悉的、帶著別扭關(guān)心的毒舌,如同鑰匙,瞬間打開了玉搖光記憶的閘門。
她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眼前這個俊美得不像話、嘴巴卻壞得要命的三師弟,看著他灰青色眼眸深處那極力掩飾的激動和關(guān)切,破涕為笑。
“臭小子!”玉搖光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聲音卻帶著哽咽的笑意:“這么多年不見,嘴還是這么欠!”
“哼!”云成玉哼了一聲,別過臉去,但微微泛紅的耳根卻出賣了他內(nèi)心的波瀾。
他終于忍不住伸出手,極其快速地在玉搖光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動作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珍重,隨即又飛快地收回手,仿佛被燙到一般。
云成玉轉(zhuǎn)向宿訣,灰青色的眼眸上下打量著他,眉頭皺得死緊。
“還有你!”他的毒舌火力立刻轉(zhuǎn)向宿訣:“二師姐回來開心了?不夜天魔君,瞧瞧你這身行頭,烏漆嘛黑,魔氣森森,走出去能嚇哭三歲小孩,也就二師姐心軟,不嫌棄你!哼!”
面對云成玉的毒舌,宿訣的血紅的眼眸中非但沒有怒意,反而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
他難得地沒有反唇相譏,只是將扶著玉搖光的手緊了緊,沉聲道:“嗯,你說得對?!?
一句“你說得對”,讓云成玉剩下的話都噎在了喉嚨里。
他再次重重哼了一聲,卻也沒再說什么刻薄話,只是眼底終究是掠過一絲釋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
回來就好,都回來就好。
管他是人是魔是鬼是傀儡,只要大家還在一起就好,就夠了。
玉搖光把他這些年的事情大概說了一下,提到師權(quán),原本溫馨的氣氛微微凝滯了一瞬。
她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宿訣的血眸中也掠過一絲冰冷的寒芒。
千山擦了擦眼淚,立刻釋放出溫和的草木氣息去安撫玉搖光:“二師姐,都過去了?!?
云成玉也收斂了毒舌,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烏竹眠走上前,清目光掃過團(tuán)聚的眾人,最后落在玉搖光身上,眼中帶著全然的暖意。
她輕輕拍了拍手,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好了,都別站在外面了。二師姐剛恢復(fù),需要靜養(yǎng),進(jìn)去再說吧?!?
主殿內(nèi)的布置簡潔雅致,處處透著清冷的風(fēng)格,空氣中彌漫著清雅的茶香和靈果的芬芳。
顯然是千山得知他們回來,提前準(zhǔn)備好的。
眾人圍坐在由萬年溫玉雕琢而成的圓桌旁,宿訣依舊緊挨著玉搖光,無聲地傳遞著支撐的力量。
玉搖光靠著他,手中捧著一杯千山特意為她調(diào)制的、溫養(yǎng)神魂的扶?;叮】卩嬛?,蒼白的臉上終于有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