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樓裝傻:“?。渴裁丛挶??我不知道呀!”
就在這時(shí),管家匆匆穿過回廊,在師衡耳邊低語幾句。師衡眉頭微蹙,隨即起身致歉:“諸位稍坐,有些賓客不請自來,容我出去看看。”
烏竹眠放下茶盞:“可是出了什么事?”
師衡苦笑:“劍尊大人重臨人間的消息傳開了,如今門外……”
話音未落,庭院外隱約傳來嘈雜聲,謝琢光指尖在案幾上輕叩,一道水鏡憑空浮現(xiàn),映出了院門外的景象。
只見青石階上擠滿了修士,有白發(fā)蒼蒼的老者拄著蟠龍杖翹首以盼,還有很多年輕修士捧著卷軸,上面墨跡未干,依稀可見“恭迎劍尊”的字樣。
宿訣按住要蹦起來的李小樓:“別添亂”
師青陽緊張地看向謝琢光:“盟主,是否需要……”
謝琢光卻望向了烏竹眠,熔金眸中映著她的側(cè)臉:“阿眠?”
她略一思索,站起身,太虛劍在腰間輕晃:“師家主,借庭院一用?!?
不待回應(yīng),紫衣已翩然掠向中庭,謝琢光如影隨形,在門檻處突然回頭,對滿廳呆滯的眾人道:“勞煩,備茶?!?
身后,師明川手中的玉箸“啪嗒”掉在青玉案上,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目光在兄妹與庭院方向來回游移:“你們……早就知道?”
師九冬咬著蜜餞含糊道:“三哥病著的時(shí)候,我們不是天天在你床頭說這事嘛?”
“可我以為……”師明川聲音發(fā)顫,“你們說的是新出的話本子……”
他猛地站起,案幾被撞得傾斜,他自幼珍藏的《劍尊手札》從袖中滑落,正翻在“紫衣救蒼生”的插畫頁上。
“咣當(dāng)!”師明川栽倒在席間,昏迷前最后的意識,是小妹師九冬大驚小怪的喊聲:“快來人??!三哥激動(dòng)得暈過去啦!”
與此同時(shí),師家大門外,早已站滿了聞?dòng)嵍鴣淼男奘?,他們并未喧嘩,只是安靜地等候著,偶爾低聲交談幾句,眼中滿是期待與敬畏。
“聽說劍尊大人真的回來了……”
“百年前她為救蒼生,不惜自毀元神,如今竟能重生,當(dāng)真是天道垂憐!”
人群之中,有白發(fā)蒼蒼的老者,也有年輕一輩的修士。
他們或曾受過烏竹眠的恩惠,或只是聽著她的傳說長大,此刻,所有人都只是靜靜地站著,不愿驚擾,卻又忍不住想親眼見證,那位曾經(jīng)為蒼生赴死的劍尊,是否真的安然歸來。
師家的庭院內(nèi),烏竹眠快步走出,衣袂在夜風(fēng)中飄飄。
微風(fēng)拂過,水面泛起漣漪,倒映著她清瘦的身影,她周身氣息內(nèi)斂,可但凡是修士,都能感受到那股藏于平靜之下的凜然劍意,那是歷經(jīng)生死亦不磨滅的鋒芒。
院外的人群遠(yuǎn)遠(yuǎn)望著她,無人上前打擾,只是目光灼灼,滿是仰慕。
一位年邁的散修忽然紅了眼眶,低聲道:“百年了……當(dāng)年若非劍尊一劍斬開魔潮,老朽早已命喪黃泉。”
身旁的年輕修士輕聲問:“師父,她就是您常提起的那位……”
老散修緩緩點(diǎn)頭,聲音哽咽:“是她,模樣未變,眼神也未變?!?
師家的宴席擺到了庭院內(nèi),眾人紛紛入席,宴會(huì)依舊進(jìn)行著,卻比往日多了幾分肅穆。
侍女們端上靈茶珍饈,賓客們舉杯輕酌,可所有人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落在那道雪青色的身影上。
烏竹眠坐在席間,神色平靜,她并未因眾人的注視而不自在,只是偶爾抬眼,對上一道道熱切的目光時(shí),會(huì)微微頷首,算是回應(yīng)。
師衡為她斟茶,低聲道:“劍尊大人,今日來客皆是慕名而來,卻不敢貿(mào)然打擾,還望您勿怪?!?
本來說好了要替她的身份保密,沒想到還是傳開了。
烏竹眠搖頭,輕聲道:“沒事?!?
她的聲音不大,卻讓周圍豎著耳朵的修士們心頭一顫。
是了,就是這個(gè)聲音,多年前,她曾在漫天魔焰中持劍而立,對身后逃生的百姓說的一句話,便是這淡淡的兩個(gè)字:“沒事?!?
宴席漸散,夜色深沉。
烏竹眠獨(dú)自走到回廊下,望著天上的月亮,謝琢光無聲地出現(xiàn)在她身側(cè),遞過一盞溫?zé)岬难┭坎瑁骸袄蹎???
烏竹眠接過茶盞,指尖與他輕輕相觸。
“不累?!彼α诵Γ骸爸皇菦]想到,過了百年,還有這么多人記得我。”
謝琢光垂眸看烏竹眠,眼底熔金般的色澤在暮光中流轉(zhuǎn):“他們會(huì)永遠(yuǎn)記得?!?
“還記得嗎?你說過,凡人能記得的,其實(shí)比我們想象的還多?!?
夜風(fēng)拂過,廊下的青紗燈輕輕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遠(yuǎn)處仍有修士駐足,望著回廊下的身影,眼中滿是敬仰與感激,但他們誰都沒有上前,只是默默地看著,回憶著,慶幸著。
慶幸那位曾為蒼生赴死的劍尊,終于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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