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遠處漸行漸遠的兩道身影,烏竹眠的白衣在風雨中翻飛,劍靈撐著一把青竹傘,微微偏頭,替她擋住風雨。
她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水月澈的手指死死摳進城墻的磚縫,指甲崩裂,鮮血混著雨水流下,他的喉嚨里滾出一聲低笑,笑聲越來越癲狂,最后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嘶吼。
可風雨吞沒了他的聲音,那兩道身影終究消失在了天際。
水月澈沒有追。
他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連劍靈的一根手指都碰不到。
他回到了自己的破舊小屋,坐在銅鏡前,盯著鏡中那張平凡的臉,右眼下那道猙獰的劍痕,像是太虛劍刻在他靈魂上的烙印。
“你總會正眼看我的……”
水月澈輕輕撫過傷疤,嘴角緩緩勾起一個扭曲的笑。
*
百年光陰,對修士而不過彈指一揮間,可對水月澈來說,這百年,是地獄般的煎熬。
他修煉禁術,吞噬邪祟,甚至不惜剜心換骨,只為了變強。
鏡花城的修士們漸漸發(fā)現(xiàn),那個曾經卑微的庶子,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權力的頂端。
第一個死的,是水月家的嫡長子水月澤。
那夜,水月澈親自登門。
水月澤正摟著美妾飲酒作樂,見他進來,先是一愣,隨即譏諷大笑:“怎么?你這個賤種還敢回來?”
水月澈也笑了。
他一不發(fā)地抬手,五指成爪,直接穿透水月澤的胸膛,捏碎了他的心臟。
水月澤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口的大洞,鮮血噴濺而出,染紅了水月澈的半邊臉。
“這一百年,我每天都在想……”水月澈舔了舔唇角的血,輕聲細語:“該怎么殺你?!?
第二個死的,是當年在雪地里欺辱過他的修士。
那人跪在地上,拼命磕頭求饒,水月澈坐在高位上,指尖輕輕敲擊扶手,笑容溫和:“我記得,你說過,我只配擦地?”
修士驚恐抬頭,還未開口,水月澈已經抬手一揮,修士的四肢瞬間被無形之力撕扯下來,鮮血噴濺,慘叫聲響徹大殿。
水月澈支著下巴,欣賞著他痛苦扭曲的表情,輕聲笑道:“看,現(xiàn)在,你連擦地的資格都沒有了。”
第三個死的,是鏡花城的老城主。
那老東西臨死前,還試圖用威壓震懾他。
水月澈只是輕輕一抬手,老城主的頭顱便滾落在地,眼睛還瞪得極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會死在一個“賤種”手里。
水月澈踩著他的頭顱,緩緩坐上城主之位。
“從今日起——”他環(huán)視殿內瑟瑟發(fā)抖的長老們,微微一笑:“鏡花城,是我的了?!?
成為城主后,水月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變自己的臉。
他不再滿足于幻術遮掩,而是直接剝下那些容貌俊美的修士的臉皮,用邪術一點點替換自己的血肉。
每一次換皮,都痛不欲生。
可水月澈卻笑得愈發(fā)愉悅:“再像一點……再像他一點……”
他對著銅鏡,一點點調整自己的五官,眼尾的弧度,鼻梁的高度,甚至唇角的薄厚……
他要讓自己,越來越像劍靈。
數(shù)千年過去。
鏡花城早已成了人間煉獄,而水月澈,也徹底瘋了。
他坐在城主府的鏡廳里,四周的銅鏡映出無數(shù)張相似的臉,金瞳墨發(fā),俊美如謫仙,可眼底的癲狂卻遮不住。
他抬手撫摸自己的臉,指尖劃過眉眼,低低笑了。
“烏竹眠……”
“這一次,你還能認出來嗎?”
瘋魔千年,水月澈終于活成了劍靈的模樣。
可烏竹眠,卻再也沒回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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