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溫馨時刻,異變陡生。
一道白光從天而降,直插問道臺中央,待光芒散去,眾人看清那竟是一柄劍,劍身通體如寒霜淬煉,瑩白似雪,卻在光線流轉(zhuǎn)間透出淡淡的金色脈絡(luò),仿佛晨曦穿透薄霧,在冰層下流淌。
劍刃兩側(cè)的紋路并非對稱,而是如流水行云,一側(cè)如狂風(fēng)驟雨,劍紋凌厲如裂天之勢;另一側(cè)卻似靜水深流,紋路綿延如江河奔涌。
靠近劍格處,花紋漸密,化作萬千細(xì)小的劍形紋路,層層疊疊,如萬劍歸宗,最終匯聚于劍心,如一枚赤紅如血的晶石,而劍脊上,古老的符文蜿蜒如龍,每一筆都似雷霆劈落,凌厲而威嚴(yán)。
那是此劍之名——霜策。
“霜策認(rèn)主!”觀戰(zhàn)席上一片嘩然。
更令人震驚的是,霜策劍竟然自行從石臺中拔出,懸浮在空中,劍尖直指烏竹眠。
這是從未有過的異象。
神劍竟然主動尋求認(rèn)主???
“師姐快去??!”百里鹿云推了她一把:“霜策選擇了你!”
烏竹眠看了看且慢,試探著向前走去。
按理說,這是所有劍修夢寐以求的榮耀,但她內(nèi)心卻涌起強烈的不安,她的本命劍且慢此刻安靜得出奇,沒有一絲往日的躁動。
這太反常了。
霜策劍似乎感應(yīng)到了烏竹眠的猶豫,突然發(fā)出一聲清越劍鳴,主動向她飛來,就在指尖即將觸到劍柄的瞬間,烏竹眠只覺得手腕上的粉色疤痕突然傳來灼燒般的劇痛。
“嘶!”她痛呼一聲,縮回手,疤痕處如同被烙鐵灼燒,疼得鉆心。
“烏姑娘?”裴蘭燼關(guān)切地走過來,月白長袍纖塵不染,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你怎么了?霜策劍竟主動認(rèn)主,烏姑娘為何拒絕?”
烏竹眠猛地后退,警惕地盯著他,青年一臉茫然,似乎很無辜。
但在他靠近的瞬間,疤痕的疼痛加劇了,更可怕的是,她分明看到裴蘭燼眼中閃過了一絲黑霧。
“我沒事?!彼龔娮枣?zhèn)定,轉(zhuǎn)向懸浮的霜策劍:“只是突然有些不適?!?
霜策劍似乎不耐煩了,劍身震動,發(fā)出催促般的嗡鳴,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烏竹眠的手,強迫她向劍柄抓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且慢突然自主出鞘,擋在了主人與霜策之間。
烏竹眠緊緊握住且慢,警惕地看著裴蘭燼:“我的本命劍似乎不太樂意?!?
裴蘭燼笑容不變,眼神卻冷了下來:“神劍擇主,千年難遇,烏姑娘切莫因小失大?!?
他說著,向前一步,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
宿槐序突然擋在烏竹眠身前:“我徒兒既不愿,盟主何必強求?”
兩人對峙,氣氛劍拔弩張。
就在這時,霜策劍突然暴起,繞過宿槐序,直刺烏竹眠心口.
這一變故太過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心!”宿槐序厲喝,卻已來不及救援。
烏竹眠本能地舉劍格擋,且慢與霜策相撞,爆發(fā)出刺目的光芒,令她毛骨悚然的是,在雙劍接觸的瞬間,她分明感受到霜策劍身傳來一絲魔氣.
清圣的神劍怎會有魔氣?
“這不是霜策!”烏竹眠大喊,同時全力催動神骨,劍氣如火山爆發(fā),將假霜策震飛。
全場大亂。
裴蘭燼臉色陰沉如水,抬手示意仙盟修士維持秩序:“烏姑娘怕是消耗過度,產(chǎn)生了幻覺,來人,送她下去休息?!?
幾名仙盟修士上前,卻被宿槐序攔住。
“我徒弟說那不是霜策,就不是?!彼藁毙虻穆曇舨淮?,卻讓全場安靜下來,他白發(fā)飛揚,周身劍氣繚繞:“裴盟主,可否解釋一下?”
裴蘭燼臉上的溫和面具終于出現(xiàn)裂痕:“宿前輩這是何意?質(zhì)疑仙盟的公正?”
“我只質(zhì)疑你?!彼藁毙蛞蛔忠活D。
就在雙方僵持之際,烏竹眠手腕的疤痕再次灼痛起來,這次的疼痛比之前更甚,她忍不住彎下腰,卻在低頭時看到了駭人的一幕。
裴蘭燼的影子竟然在自行移動,而且……那根本不是人形,而是一團扭曲的黑霧!
更可怕的是,當(dāng)她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所有人的影子都變成了各種扭曲的怪物,只有宿槐序的影子依然是修長的劍客形象,但正在被其他影子圍攻撕扯。
“師父!”烏竹眠喊道:“影子!看影子!”
宿槐序聞低頭,臉色驟變,他猛地抓住烏竹眠的手腕:“走!現(xiàn)在!”
裴蘭燼仰天大笑起來,月白長袍無風(fēng)自動:“既然被看破了,那就不演了!”
他一把撕開衣襟,露出布滿魔紋的胸膛:“烏竹眠,你以為這是哪里?”
隨著他的話語,整個問道臺開始扭曲變形,觀戰(zhàn)席上的修士一個個如蠟像般融化,露出里面猙獰的魔物真容,青荇山眾人中,除了宿槐序,其他師兄妹也都開始變化。
百里鹿云的臉裂成了兩半,露出滿口獠牙;宿訣的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玉搖光的九條尾巴變成了觸手……
不,還有遠(yuǎn)處的奚無咎沒有太大變化,但眼睛已經(jīng)變成了暗金色的豎瞳。
烏竹眠終于明白,這一切都是幻境,一個精心編織的陷阱……而手腕上的疤痕,就是真實世界留給她的唯一印記。
宿槐序突然拔劍,一道劍氣橫掃,逼退逼近的魔物:“眠眠,聽好,這里的一切皆為虛妄,唯一真實的,是你的劍心?!?
“師父……”烏竹眠眼眶發(fā)熱:“你早就知道?”
“我只是一縷神識?!彼藁毙虻穆曇魷厝岬貌幌裨挘骸罢嬲奈遥呀?jīng)……”
他的話沒能說完。
裴燼突然出手,假霜策劍如黑色閃電刺穿宿槐序的胸口,白發(fā)劍修的身體開始消散,如煙如霧。
“不!”烏竹眠撕心裂肺地喊道,撲上前去。
“別這么傷心嘛?!迸崽m燼笑了笑,緩步走來,手中把玩著一塊黑色玉佩:“很快你就會忘記一切痛苦,我們會重新開始,一次,又一次,直到你重新激活神骨的力量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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