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兩天,盛世淮似乎格外喜歡往承歡殿里跑。
“府里空曠,沒什么意思,還是殿下這邊有趣。”盛世淮淺笑道,視線落到他旁側(cè),“殿下可否賜座?臣可以繼續(xù)為你臨摹?!?
謝承澤寫字用的是炭筆,只是炭筆寫的終究臟兮兮的,昨日,盛世淮便來殿里為他臨摹成了毛筆字。
謝承澤點(diǎn)點(diǎn)頭,拍拍旁邊的位置。
他心里是不情愿的,只是盛世淮此人敏銳又多疑,因此他需要建立很強(qiáng)的心理暗示,暗示自己和盛世淮是互相可以信任的君臣,才能保證自己在盛世淮面前不會露出什么刻意或者可疑的動作和眼神。
只是,假的有時候裝真久了,就會容易讓人混淆。
謝承澤微微偏頭,盛世淮正低頭認(rèn)真臨摹著他的草稿,他的字形霸道外放,但勾尾之處卻有著幾分內(nèi)斂,時而停筆駐思,認(rèn)真地鉆研著紙上的知識,偶爾那雙宛若柳刀的雙眉輕輕一挑,似是看懂了,繼而眼底瀉出幾分不愧是我的傲然笑意。
注意到謝承澤的視線,盛世淮抬眸對上他,眉眼微微展開,“怎么了,殿下?”
謝承澤匆忙收回視線,“沒事,就是覺得你的字挺好看的?!?
盛世淮莫名笑了一聲,非但沒有停話,反而反問道,“比之沈大人呢?”
怎么突然提沈淵……謝承澤認(rèn)真地想了一下,隨即搖搖頭,“彼此彼此吧,都不如本殿的鋼筆字好看?!?
不是他吹,他在現(xiàn)代練習(xí)的鋼筆字,簡直一絕。
“鋼筆字?”盛世淮頭一次聽到這個名詞,“殿下的化學(xué)教材里提過鋼的成分,這鋼筆與鋼可有關(guān)?用鋼制作成的筆?”
謝承澤沒想到盛世淮看得還挺仔細(xì)的,竟然還注意到了鋼,他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差不多吧。”
便不再多說。
盛世淮也不再多問,陪在一旁靜靜地臨摹字體,因?yàn)橹x承澤寫教材還要思考,所以盛世淮抄寫的速度很快便追了上來,將寫滿墨字的紙張鋪設(shè)開來曬干,盛世淮的視線不禁落到了謝承澤臉上。
青年正認(rèn)真地寫著公式,眉心微微蹙起,因?yàn)榕紶柼炙伎?,白皙的肌膚上沾染著淡淡的炭灰,像只臟了毛的小白貓,正在努力地想晚上該如何捕捉白天不小心逃掉的小老鼠。
盛世淮以前并沒有多在意這個青年,對二皇子的印象就是蠢、聒噪,甚至因?yàn)檫@種只會無能咆哮的蠢貨竟然是成為他扶植的傀儡皇帝最好的選擇而感到厭煩。
他心中完美的傀儡皇帝,是軟弱、平庸,只會依靠他的廢物。
但后來,和謝承澤深入接觸后,他的想法變了。
一只博學(xué)多才卻沒有野心的小貓,才是傀儡皇帝最好的人選。
盛世淮心里很清楚,自己只會用骯臟的手段謀利,他擅權(quán)謀,知人心,但在如何賺干凈的銀子、如何通過變革令王朝更上一層樓之事上,卻是一竅不通。
因?yàn)樗X得,皇帝不用學(xué)這些,自有大把的人會進(jìn)諫,所以他就沒學(xué)。
因此,在他發(fā)現(xiàn)謝承澤雖無謀略,但在賺錢和變革一事上頗有天賦時,他覺得這是上天賜給他的禮物。
謝承澤就像是能夠填補(bǔ)他黑面里空缺的白,可以為他出謀劃策,他能協(xié)助自己打造太平盛世,能幫自己用更容易流傳后世的方式賺取內(nèi)庫財銀,他就像是一把單刃刀,可以劈開陳舊的王朝,帶來無數(shù)的革新。
軟弱無能又無趣的蟲子,哪里抵得上一只會賣乖又會雜耍的小貓呢?
尤其這只小貓,還沒有野心。
甚至天真的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
盛世淮唇角幾不可察地彎了彎,小貓愛玩,他不介意陪著逗一逗,只要這只小貓愿意隨他心意坐上皇位就行。
至于沈淵……
他早晚會除掉他,畢竟,一山怎能容二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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