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半天路程,謝承澤那輛馬車?yán)?,便傳來了連續(xù)不斷的哀嚎聲。
“顛死了,顛死了,我的老腰——”
“什么破車,什么破路!老子早晚要把你們?nèi)寂蔀r青路!”
“好熱啊,怎么才過了半天,等到了益州,我不會成散架烤雞了吧嗚嗚嗚——”
沈淵坐在馬背上聽得頭疼,終于忍不住,掀起側(cè)邊車簾沒什么好脾氣道,“不用到益州,沈某看,等到了晚上,二皇子殿下便會徹底散架了!”
“嚶嚶嚶?!敝x承澤捂著腰,一臉控訴道,“你兇我?我南下益州,還不是為了你?”
為了他?
沈淵直接氣笑了,正想說什么,卻瞥見車簾下,那不知何時脫了殿袍、只著一身輕薄紅絲綢中衣的人兒,正斜臥在椅案上,瑩白如玉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揉著后腰,金鑲邊的紅綢腰帶被扯松垮,連帶著中衣也松落下來,淺淺露出了半片雪白惹眼的胸膛。
此時正值夏季,即便馬車?yán)锓帕吮鶋K也難消燥熱,他貪涼地?fù)]著一把金絲扇吸納涼氣,將本就松散欲墜的中衣吹得愈發(fā)難掩春色。
未及弱冠的兒郎,本就身姿修長姣好,偏生那紅薄中衣又柔軟貼身,將他盈盈細(xì)腰都勾勒得極盡風(fēng)艷,配上那抹惹眼的雪白、熱到酡紅的臉蛋、似委屈又似控訴的眼神,沈淵只覺心中咯噔一下。
眼神,下意識避諱地挪了開來。
他從未見過,謝承澤這副模樣。
前世的謝承澤,就好似見人就咬的瘋狗,讓人很容易忽略其美到雄雌難辨的容貌,只記住了此人的狠辣與蠻橫。
他奢靡成風(fēng)、專制如常,一切都隨心所欲、唯吾獨(dú)尊,因為天太熱,他甚至可以把整個承歡殿都鋪滿冰塊,日夜不間斷的潑水納涼,令旁人敢怒不敢。
可此刻的謝承澤,卻好似那剛被嬌養(yǎng)在京城的小野貓,柔弱中又帶著幾分令人并不惱的鋒利。
他委委屈屈地窩在馬車上,抱著一桶小冰塊納涼,就算被自己百般語譏諷,也是只敢亮亮貓爪子,不敢真撓人。
窩囊得不像話。
見過他的奢靡鋪張,再看看此刻的他,沈淵只覺得荒誕又可笑。
一個人被刺死后重生,真的會變化如此之大嗎?真的會如此忍辱負(fù)重,在兇手面前扮演成自己曾經(jīng)最厭惡的模樣嗎?
沈淵黑眸微垂,有一下沒一下地?fù)芘系那鄤?,上一世,若非他暗中救下太子,在謝承澤登基那一天將他刺死在龍座上,謝承澤差一點(diǎn)就登基成功成為新帝了。
他這樣野心極大又沒有與之匹配的能力的人,在差一步就會成功時,是絕對不會選擇放棄的,甚至還可能會想,老天讓他重生,是在給他第二次登基的機(jī)會。
昨日離開承歡殿后他就在想,謝承澤之所以主動提出南下益州,很可能是想走太子前世走過的路,以為這樣就能成為“太子”。
無疑的,只要他偽裝得夠好,就可以拉攏到此時“剛?cè)胧送?、對他毫無顧忌”的自己,有了自己忠心的效力,再加上前世的未卜先知,他的登基之路,自是會比上輩子走得更輕松。
為此,他不惜像現(xiàn)在這樣,窩囊又委屈地窩在馬車?yán)?,用那副惹人的身子展露風(fēng)情,勾搭自己。
說什么為了他才下益州,分明就是為了自己的私欲。
冠冕堂皇。
看破了謝承澤的偽裝,沈淵不禁冷笑一聲,語氣愈發(fā)的冷疏,“二皇子殿下若受不了這苦,大可直接反悔原路返京,相信陛下和百官們是不會嘲笑你的!”
他的冷嘲熱諷太過明顯,謝承澤想聽不出來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