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完顧清父母,助理又深吸一口氣,緊接著撥通了陸董的電話。
電話接通的瞬間,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挺直了脊背:“陸董,夫人進產(chǎn)房了,陸總……陸總現(xiàn)在……”
他回頭望向走廊盡頭,陸景炎不知道什么時候換了個姿勢,正貼在產(chǎn)房的玻璃門前,鼻尖幾乎要觸到冰冷的玻璃,嘴里還在喃喃自語。
助理咽下喉嚨里的干澀,壓低聲音:“陸總太過擔心夫人,目前狀態(tài)不太好?!?
掛掉電話,助理望著冷汗直流的陸景炎,嘆了口氣,默默退到一旁。
很快,兩方家屬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
沈母緊緊攥著不久前從寺廟求來的保護符。
沈父距離最遠,站在窗邊,眉頭緊鎖,看上去還算鎮(zhèn)定,其實兩條腿都是虛浮的。
沈光霽雙手環(huán)胸,余光不時掃向緊閉的產(chǎn)房大門。
駱新云咬著下唇,在走廊來回踱步,紅色高跟鞋叩擊地面的聲音,和墻上電子鐘的滴答聲交織成緊張的節(jié)奏。
陸景炎眼神始終沒有焦距,哪怕一行人來了,也似乎察覺不到一般。
陸景鳴拍了拍他的肩膀,想開口安慰,卻被陸母拉住了。
這位曾經(jīng)商界叱咤風云的女強人,此刻也難得露出一絲無措。
“陸總,您要不要先休息會兒?”助理走上前來輕聲詢問,在觸到陸景炎冰冷的眼神后,立即噤聲。
自從顧清被推進產(chǎn)房,他已經(jīng)拒絕了三次匯報。
手機里不斷彈出的郵件提示音,此刻都成了惱人的噪音。
他伸手揉了把頭發(fā),喉結(jié)上下滾動,突然想起顧清陣痛發(fā)作之前,見他一臉忐忑緊張的模樣,還笑著對他安慰說:“生個孩子不用緊張,就當是做了場大手術(shù)?!?
誰知道會這么久,每一秒都如此的漫長。
這樣的等候,對他來說比什么都要煎熬。
“景炎,吃點東西吧?!标懩赋f來一碗溫熱的粥:“清兒進去都三個小時了,你這樣……”
“我吃不下?!标懢把椎穆曇羯硢〉眠B自己都陌生。
產(chǎn)房內(nèi)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胎心監(jiān)護儀警報,走廊瞬間陷入死寂。
駱新云的高跟鞋停在原地,沈母手中攥著的保護符掉落在地,沈光霽瞬間直起身來。
沈父和陸母,以及陸景鳴的視線猛地投向產(chǎn)房門。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閃過。
陸景炎沖過去抓住門把手,卻被護士攔?。骸凹覍僬埍3掷潇o,產(chǎn)婦目前出現(xiàn)輕微難產(chǎn)癥狀,需要家屬簽字,使用催產(chǎn)素?!?
護士伸手阻攔的瞬間,他幾乎是低吼著要闖進去,可在聽見“難產(chǎn)”二字時,渾身血液驟然凝固。
走廊的白熾燈在他瞳孔里碎成無數(shù)個顫抖的光斑,喉間泛起一股鐵銹味。
他眼睜睜看著護士遞來的同意書,上面“輕微難產(chǎn)”四個字像把生銹的刀,在視網(wǎng)膜上剜出滲血的傷口。
“簽、簽字……”他的聲音破碎得不成形狀,接過鋼筆的手劇烈顫抖。
墨水滴落在“陸景炎”三個字的起筆處,洇開一團渾濁的陰影。
“陸先生?”護士的催促聲里帶著擔憂,陸景炎這才驚覺自己的指甲已經(jīng)掐進掌心。
陸景炎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簽上自己的名字,怎么在同意那一欄畫上勾的。
只是在護士轉(zhuǎn)身的剎那,他突然抓住對方的手腕,力氣大得讓護士倒吸冷氣:“她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這句話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哀求。
他尾音顫得幾乎要散進空氣里。
護士被他通紅的眼眶駭住,半晌才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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