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巍癱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嘴唇不住地顫抖著。

沈光霽卻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繼續(xù)說道：“她享受了你二十幾年用罪惡換來的榮華，就得承受這份罪孽的反噬?！?

“而你，就好好懺悔自己的所作所為，懺悔你讓你的女兒承受這無妄之災(zāi)?！?

說罷，沈光霽不再看他，轉(zhuǎn)身便朝門口走去。

推開門的瞬間，白熾燈的光暈與審訊室的冷調(diào)形成了鮮明對比，而陳淑蔓單薄的身影就立在光暈邊緣。

四目相撞的剎那，空氣仿佛凝固。

陳淑蔓往日總是盈著笑意的杏眼，此刻布滿血絲，睫毛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珠。

她張了張嘴，“光霽哥哥”幾個字梗在喉間，最終化作一聲壓低的嗚咽。

沈光霽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神情，腳步只停頓了一瞬，便徑直從她身邊掠過。

他雙手插兜，下巴微抬，漆黑的眸子目視前方，耳畔回蕩著自己在審訊室里說的那些誅心話語。

剛才跟陳巍說的那些話，不過都是故意刺激他那老匹夫，刻意戳他肺管子罷了。

他就是看不得他裝腔作勢的模樣，看不得他有任何一副得意囂張的嘴臉，總得讓他嘗嘗被人拿捏命脈的滋味才行。

自己雖不是什么菩薩心腸的人，但也絕不會濫殺無辜，更不會把賬算在無辜人頭上。

陳巍造的那些孽，陳淑蔓自始至終都沒有參與過。

他自然不會將仇恨蔓延到其他人身上。

陳巍造的孽，該由他自己償還。

陳淑蔓望著沈光霽漸行漸遠的背影，雙手緊攥成拳，指甲深深地掐進掌心，卻感受不到絲毫疼痛。

走廊的白熾燈在頭頂嗡嗡作響，照得她眼前一片模糊，淚水也在此刻，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

那個她從小仰望、滿心歡喜喊著“光霽哥哥”的人，此刻卻成了將父親推向深淵的劊子手。

她怎么也想不到，曾經(jīng)視為那么親昵的人，現(xiàn)在竟然和自己的父親成為了天下最大的仇人。

她想恨，卻又恨不起來。

理智告訴她，父親犯下的罪孽不可饒恕，沈光霽不過是在討回公道。

可情感上，她又無法釋懷他的決絕。

淚水從眼眶無聲地滑落，陳淑蔓眼中人的身影逐漸模糊不清，直至融為一個圓點，消失不見。

審訊室的鐵門再度開啟。

在得知陳淑蔓要來探視后，陳巍趕緊將臉上的淚水抹干凈。

“爸爸?！?

聽見身后傳來的聲音，陳巍緩緩轉(zhuǎn)過身去，渾濁的視線穿過防彈玻璃，落在女兒身上。

定睛后，他腫脹如核桃的蒼老雙眼突然睜大，布滿血絲的眼球里浮起水光——

只見陳淑蔓蒼白的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略微凌亂的發(fā)絲黏在泛紅的眼眶下，往日優(yōu)雅精致的連衣裙也有些皺巴。

“蔓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