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揚州城,望江客棧的后院天字一號小院內(nèi)。
沈春站在一棵快要落光葉子的桃樹下,難掩怒容地看著對面的青影,“你說什么?!”
青影還是頭一回見這人露出這樣的神色,笑了笑,道:“殿下就讓我?guī)Я诉@么一句話,至于何意,你自己琢磨?!?
說完轉(zhuǎn)身要走,卻被沈春一把抓住胳膊!
他當即反手推去,竟然叫沈春給散去了力道,眉梢一挑——還沒真的試過這小子的深淺,不如就趁機探一探!
正要動作,小院外忽然跑來一棵客棧的伙計,急急忙忙地說道:“哪位是青爺?有位姓劉的客人來拜見?!?
青影往回一蹦,瞥了眼面沉如水的沈春,理了理衣衫,走了出去,“是我,哪個找我?。俊?
沈春目送他揚長而去,沉默地轉(zhuǎn)身,卻瞧見不遠處站在廊檐下,正看著他的蘇念惜。
眼底獰色一閃,隨即卻露出那慣有的邪笑,慢悠悠走過去,道:“六娘與你的情郎,這聯(lián)手下的棋局,還真是無人能敵?!?
蘇念惜沒說話,只看著他。m.aishangba.
沈春對上她的眼神,眼瞳微縮,“你不知?”
蘇念惜轉(zhuǎn)過臉,在旁邊坐下,道:“沈信,是你妹妹還是弟弟?”
不等沈春回答,又道:“并未聽說安寧侯有兩位嫡子,那便是妹妹了。這春信的信,原來是你妹妹的名諱?!?
說著,還朝沈春看去,“你倒是藏得深。”
沈春的面色變了又變,聞譏笑,“藏得再深,也抵不過你家那位殿下的算計?!?
直接在蘇念惜身邊坐下,咬牙切齒地笑道:“我還以為他這回是要仰仗我了,沒想到卻是我自個兒被算計了。”
他捏得關(guān)節(jié)咔咔響,“以一個世子之位將我調(diào)離京城,一來能護你周全,二來能查我妹妹的下落。如今太子殿下直接拿著我的命根子要挾我,我還能翻出他的掌心嗎?果然皇宮里的,就沒個干凈人!這心思齷齪得叫人惡心!”
蘇念惜皺了下眉,冷著臉諷道,“惡心?春郎官的鬼市,用孩童做買賣,將女子做牲畜,就不惡心了嗎?”
沈春猛地朝她看去。
蘇念惜也不理他,只撥弄著掌中血紅的菩提念珠,淡聲道:“自個兒披了禽獸的皮,就別怪別人手段狠。太子不過拿住你的軟肋,卻并未以此來逼迫你做不想做的事兒。比起旁人來,已是光明磊落,你倒不必這般恨得像要將人生撕了似的?!?
沈春聽著她句句維護太子,只覺本就難受的心更被揉成了一團,郁悶地一口氣噎在胸口差點沒提上來。
臉色鐵青地說道:“你倒是護著你那未婚夫,就不怕他以后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你?”
不想,卻見蘇念惜笑了,抬頭望著北邊的方向,道:“若真有那日,我也就當這一次,我又輸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又輸了?這個回答有些怪異。
沈春還想再說話。
良辰不止從哪兒躥下來,強行擠進沈春和蘇念惜中間,道:“主子,跟蹤的人回來了?!?
是先前派出去跟蹤跟著大福的人。
蘇念惜點頭,不一時,幾人出現(xiàn),一一回稟。
沈春坐在另一邊,看著認真聽著玄影衛(wèi)說話的蘇念惜,又想起了青影方才的那句威脅。
又恨又怒,卻又莫名地生出幾分棋逢對手的痛快。
——一個瞧著就活不久的病秧子,本以為就是個出身高貴還有幾分聰明的明白人,沒想到城府居然能如此之深!
怎么就能僅憑‘春信’兩個字,猜到他那個當年從早產(chǎn)后就一直被阿娘深養(yǎng)著的妹妹呢?
他給妹妹的保護可不亞于御前侍衛(wèi)對狗皇帝的護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