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白日里驚鴻一瞥時(shí)見到的不同,此時(shí)裴洛意已換了一身衣衫。
卻又非慣穿的廣袖白衣,而是一件木槿色長衫,紫玉發(fā)冠束起所有頭發(fā),露出冷白的額頭,一雙清離出塵的眼,愈發(fā)顯得幽深難測。
只是朝蘇念惜望來時(shí),那冷冷清清的目光中,浮起了幾分波瀾。
見她明顯是剛起的模樣,便站在桌邊并不靠近,只將手中的木盒放在桌上,道:“今夜晚宴,將此物戴著?!?
說完,卻不見蘇念惜有反應(yīng)。
抬目,發(fā)現(xiàn)這小姑娘自打他進(jìn)來后,就一直呆呆地望著他。
還以為她沒睡醒,也知此時(shí)不好久留,便道:“你先更衣,我還要去阿娘處……”
“殿下!”
蘇念惜忽然朝他跑來,不想踩了裙子,往前一絆,直直朝裴洛意撲來!
裴洛意立時(shí)伸手,一下將這香香軟軟的肉團(tuán)子摟在了懷里,接著腰便被她圈住,手背青筋驟繃,很快又松開,垂眸看去。
對上蘇念惜滿是笑意的眼。
她仰著臉,看這一身華貴容顏無雙的太子殿下,毫不掩飾自己被美色誘惑的模樣,方才還惺忪混沌的眼睛亮得都快冒光了。
激動(dòng)地說道:“殿下,您真是太太太……好看了!”
“……”
裴洛意一頓,對上那張快流哈喇子的臉,忽而低笑出聲,輕拍了下她的額頭,“又胡說,快松手,莫要被人瞧見?!?
“有什么關(guān)系!”
蘇念惜往??磁崧逡饪偸前滓鲁鰤m,冰冰冷冷地跟天上的神仙似的,可今兒個(gè)這么一身富貴華色,不想竟映襯得那張雪玉般的臉多了靡麗斑斕的色彩,美得簡直讓她目不暇接!
抱著他那勁瘦的腰肢不撒手,“正好瞧見了,叫殿下再?zèng)]法推脫!”
知曉她是胡鬧,裴洛意卻生不出半分惱意,微微搖頭,“于你名聲無益?!?
名聲。
蘇念惜眨了下眼——她上輩子被這名聲二字生生拖進(jìn)深淵,這輩子,其實(shí)并未太在意此物。
可從裴洛意口中說出,她忽而又感覺自己被這人珍而重之地捧在手心里。
他不想以卑劣的手段得到她。不似沈默凌,以名聲踐踏她,羞辱她,糟蹋她。
“乖一些,松手,我有話與你說。”裴洛意察覺到了她的出神,碰了碰她的胳膊。
蘇念惜又眨了眨眼,這才松開手,卻還牽著他的袖子不放。
裴洛意垂眸看了眼,便任由她抓著,與她一道在桌邊坐下,又道:“今日篝火晚宴,會(huì)有欽天監(jiān)官員進(jìn),之后由朝堂幾位重臣請圣人為東宮賜婚,阿娘會(huì)順勢進(jìn)。之后……”
他朝蘇念惜看去,“孤便會(huì)請旨賜婚?!?
‘賜婚’本是蘇念惜百般算計(jì)而來,可到如今,被裴洛意這般安排,變成了他想要求娶她。
見蘇念惜不說話,裴洛意原本平和的眼神微深,握住了她攥著自己袖子的手,垂下眼簾,藏住眼底幾乎一瞬壓制不住的惡念,低聲道:“念念,此時(shí)反悔,已……”
“不是,殿下?!碧K念惜忽而笑開,搖頭,“是因?yàn)樵蹅z想得都是一樣呢!”
“嗯?”裴洛意抬眸。
蘇念惜笑著晃了晃被握住的手,“我也找了人,請欽天監(jiān)的大人在今夜篝火宴會(huì)上為我說話,請圣人賜婚呢!”
這話一出,連裴洛意都沒察覺,握著蘇念惜的手指倏而一松。
心潮中漫起的黑暗褪去。
他看向蘇念惜,問:“你找了周家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