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惜看著他，那雙長夜深深的眼中，分明萬里無星，卻清風(fēng)自然，無聲無息，飄繞塵埃，落入她這俗不可耐的欲壑心野里。

她抬手，摸了摸裴洛意的側(cè)臉，又問了從前問過的那句話：“殿下，您真心想娶我嗎？”

裴洛意長睫微掀，臉邊柔夷蓮香繾綣。

看著他的小姑娘，在此刻，敞開了一直不愿袒露的心思。

他再次緩緩捏緊念珠，隨后，低低開口，“是，我心悅于你，平安。”

“！”

放在臉邊的手指一顫。

前世今生兩輩子，只有這么一個(gè)人，在想擁有她時(shí)，給了她足夠的體面與尊重。

對(duì)她說——我心悅于你。

并非我想娶你，我是真心，而是，我心悅于你??！

這世間，還有什么話語，比這一句更動(dòng)聽嗎？

她眼底忽而酸澀起來，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卻總是被一層朦朧遮掩。

張口想要說話。

眼角卻被輕輕擦碰。

垂眸，看見裴洛意尚未收回去的指尖，清晰的淚漬。

忽而哽咽道：“殿下，娶我吧！”

裴洛意指尖一滯。

蘇念惜抱住了他的那只手，再次朝他看去，“我同您說過，我可以助您。其實(shí)我膽子最小，又卑劣，懦弱，而且沒見識(shí)，不會(huì)詩詞歌賦，更不懂什么禮儀規(guī)矩。我有的就是這張臉，如果殿下喜歡，我一定會(huì)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讓您每天都高興。好不好？”

裴洛意一下被這胡亂語給逗笑了，揭開畫皮后的小姑娘，露出的不是猙獰獠牙的般若面孔，卻是這般戰(zhàn)戰(zhàn)兢兢努力求生的小鹿兒無辜。

他的一顆心都仿佛被這雙噙著淚的眼神給揪住了，心疼得不行。

彎唇道：“好?！?

蘇念惜眼睛一亮，剛要說話，忽然又想起自己現(xiàn)在披頭散發(fā)一定很難看，連忙去抹頭發(fā)。

卻被裴洛意握住了胳膊，拉回手，低聲道：“平安，別怕?！?

蘇念惜僵住。

看著裴洛意，半晌，輕輕聲道：“我以為，還要做很多很多事，才能讓殿下娶我。我……”

“平安?！迸崧逡馕樟宋账男∈郑霸谖疫@里，想要什么，都不必這般小心翼翼。”

蘇念惜眼眶再次泛起濕潤——從前，她想從沈默凌那里得到什么，需要付出的代價(jià)，根本難以啟齒。

眼前的裴洛意這般坦蕩清明，而滿心暗翳的自己，實(shí)在……太過形穢。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裴洛意將她往跟前拉了拉，道：“平安，你先前想嫁東宮，是為復(fù)仇。如今，我知你恨意，亦允諾助你報(bào)仇雪恨。所以，我需得最后再問你一次，你嫁我，還有必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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