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洛意抬眸,看那宮燈越飄越遠(yuǎn),朝著無數(shù)宮燈匯集的高處飄去,不知想起什么,收回視線。
就瞧見面前的蘇念惜,彎著唇角,正看著那宮燈。
天幕中漫天的燈火灑入她澄澈的眼底,璀璨的鮮活氣,卻都點(diǎn)不暖她眼底徹骨的悲涼與哀傷。
他忽而不忍再見她如此神色,“平安?!?
“嗯?”蘇念惜眼睛一眨,看過來,“殿下何事?”
那悲色散去,眼前的人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咫尺之側(cè)。
他頓了頓,問:“許了什么愿?”
蘇念惜眼睛一眨,沒想到裴洛意竟然會好奇這樣的事。
笑著湊過去,道:“殿下猜?”
裴洛意看她滿面的歡意,忽而問:“眼睛疼不疼?”
蘇念惜一怔。
裴洛意手指微蜷后,還是抬手,學(xué)她方才的動(dòng)作,在她還微微紅腫的眼角輕輕點(diǎn)了下,似是擦去那眼角早已干涸的淚水。
靜聲道:“你故意將蘇文峰舉報(bào)之事鬧大,不僅是想殺了蘇文峰,拖沈默凌下水,更是想要借圣人之口,查明蘇文峰背后之人。”
蘇念惜抬手摸了摸被觸碰過的地方,酸澀的眼角卻是一彎,再次笑開,“殿下不是猜到了么,不然不會故意同圣人提出要審理此案?!?
正因?yàn)榕崧逡馓岢?,本不欲重視的圣人不想他插手,才開口說讓大理寺卿高盧查辦。
要知道,高盧曾經(jīng)乃是阿爹部下。交給他,蘇文峰死了都能從他嘴里撬出幾顆牙來。
而裴洛意也是看出了她的用意,才會在麟德殿上看似無意實(shí)則刻意地提了那么一句。
她又笑著扯住裴洛意的袖子,道:“殿下不怕么?既然知道蘇文峰要拿信來要挾我的事兒,為何不阻止?”
畢竟阿爹曾是東宮蜀將,一旦定罪,沈默凌必然不會放過借此攻訐太子的機(jī)會。
而今日之事也證明,他確實(shí)這么做了。
裴洛意卻神色平靜地說道:“我信你,不會害我?!?
蘇念惜眼眶一顫,隨即笑開:“殿下未免太自信了,我呀,可不是什么好人。只有殿下一直將我當(dāng)作傻丫頭?!?
裴洛意看著她,“我從未覺得你傻。只是,你的恨意與怒火,需要平息?!?
所以,他不曾插手,只為了讓她手刃仇人。
蘇念惜忽而想到被她輕松逼死的高武一家,朝裴洛意看去,想問,可是到了嘴邊的話卻又散去。
繼而說道:“說起來,還是要多謝殿下。不然,這案子,憑我一人之力,不能叫圣人答應(yīng)審理。我該怎么跟殿下道謝呢?”
裴洛意見她笑魘燦爛,仿佛真的在高興。
靜默一息后,道:“那就同我說說,你許了什么愿?”
蘇念惜歪頭,看著這個(gè)自打冷泉出來后,仿佛就被這盛夏濃冽熏染了熱意的太子殿下。
腳尖一踮,道:“我跟阿爹阿娘許愿,能保佑我嫁給太子殿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