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藏逼問,蓮蕊真人不是聽不出。
可那枚平安鎖,才是真正要她命的把柄!
縱使知曉沈默凌已怒火中燒,卻不能為此冒險得罪那宮女身后的貴人。
微微一笑,朝沈默凌行一道家禮,不卑不亢地說道:“攝政王一心為民,乃是南景之福。只是天地自有天地的道義,為國祈福,本就是國本之責(zé),我一方外之人,怎好隨意僭越?”
說著,也不看沈默凌獰怒的神色,只再次轉(zhuǎn)向裴明道,目若蓮水地柔聲道:“三郎,天地四方皆知你虔誠祈福之心,必會庇佑我朝安穩(wěn),百姓樂業(yè)。不必再為我強(qiáng)求,反行天道,不宜。”
裴明道深深地看著她,聞著她身上淡雅清新的香味,只覺燒得他五臟俱焚的怒火都散了去。
啞聲問:“是為了國運(yùn),還是為了朕?”
對面,依舊跪在地上的王釗斕微微一顫,只覺自己此時,仿佛成了個天大的笑話。
蓮蕊真人神色一軟,淺淺含笑。
裴明道哪里還不知她委曲求全的心意?
“當(dāng)啷”一下扔了刀,點頭,“好,朕知曉你的心意了,不會再勉強(qiáng),你自去吧?!鳖D了下,又拍了拍她的手,“晚間,朕帶你去放天燈?!?
“多謝圣人?!鄙徣镎嫒擞忠恍?,俯身行禮,退后。
“傳旨,”裴明道轉(zhuǎn)過身來,掃了眼還跪在地上的王釗斕,還有護(hù)在她身前的裴洛意,眼底閃過一絲厭惡,道:“皇后隨朕入天壇行祭祀大典!”
張逸元一眾皆紛紛松了口氣,有那方才差點被殺的老臣更是差點癱坐在地!
圍攏的神武軍被禁軍與玄影衛(wèi)逼退。
通往天壇的漢白玉梵文古老臺階,讓開了一條寬敞大道。
裴明道將王釗斕扶起,朝后退了一步。
王釗斕卻站在原地沒動。
裴洛意低聲道:“阿娘,去吧?!?
王釗斕的目光落在他鮮血染就的長衫上,落在那些為國兢兢業(yè)業(yè)卻狼狽滿身的朝臣身上,又落在那冠冕堂皇含笑自傲的蓮蕊真人臉上,還有那包藏禍心的沈默凌,以及站在臺階上俯瞰眾人的……圣人。
忽而低聲道,“大郎,我寧愿不做這皇后?!?
裴洛意眼底微顫,溫聲道:“可您現(xiàn)在是南景的一國之母,去吧,阿娘?!?
王釗斕咬了咬牙,抬手,扶穩(wěn)了代表一國之后的九尾鳳釵,挺直后背,踏上了這鮮血染就的登天階。
“當(dāng)。”
祭祀大典的鐘聲,終于敲響。
沈默凌募地回頭,去找那個不該出現(xiàn)在此處的身影!
蓮蕊真人敢臨時反水,絕對是她做了什么!!
可人群里,早沒了蓮蕊真人和蘇念惜的身影!
他死死攥住刀柄!
——為何!高家那三口都讓她出氣了!她為何還要這般來跟他置氣!她就不怕他氣惱了要罰她么?!
“王爺?!?
一名神武軍中郎將到了跟前,低聲道:“此番布局,大費周章,卻未成事。只怕那邊會責(zé)問,該如何解釋?”
沈默凌滿目陰獰,片刻后,道:“我自會去解釋,你派人,去查蓮蕊真人到底做了什么?!?
“是?!蹦侨斯硗巳?。
沈默凌轉(zhuǎn)臉,就瞧見還站在臺階下的裴洛意,正抬手讓玄影衛(wèi)處理傷勢,一邊同身旁的朝臣說話。
他大步走過去。
那朝臣一見沈默凌靠近,嚇得一縮,忙告退轉(zhuǎn)身跑了。
沈默凌到了裴洛意近前。
玄影青影即刻擋??!
裴洛意卻揮了揮手,看向目光不善的沈默凌,道:“攝者王有何見教?”
沈默凌看著他這副四大皆空的冷清模樣,忽而譏笑:“都道太子殿下六根清凈不為塵世欲念牽絆,是個最品行高潔之人,沒想到,竟也貪圖權(quán)柄?”
玄影當(dāng)即眉頭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