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是這些事情,但這么講出來,cythnia卻不知誤解到哪里去,連連嘆息:“我也想吃這個苦?!?
羅璇感覺自己頗具奸商潛質(zhì)。
cythnia突然問:“那你為什么穿成那個樣子?”
羅璇一怔:“哪個樣子?”
cythnia不客氣地說:“不入流,很窮酸。我甚至覺得你和我們不是一類人。所以不想搭理你。我和你相處,別人又怎么看我?別人會覺得,cythnia是不是完蛋了,徹底被老爹放逐了,才和你這種人混在一起?”
羅璇瞬間頭皮發(fā)麻。
她想起自家網(wǎng)球裙,不過貼了個牌,價格翻了多少倍!
一股無名火直沖頭頂。
羅璇直接說:“我做的是衣服,衣服是給人穿的,不是為了區(qū)分人的?!?
“做人,就是做樣子給人看?!眂ythnia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總要展現(xiàn)你的財(cái)力。不然誰會和你談生意?大家都挺忙的,你不把實(shí)力掛在身上,別人不是瞧不起你,是眼中根本沒你?!?
羅璇看向后視鏡。車的后座,隨意丟著cythnia打網(wǎng)球的裝備,網(wǎng)球拍和毛巾鼓鼓囊囊地塞在一只巨大的愛馬仕birkin中。
“你家里竟然沒教你嗎。”cythnia毫不掩飾地問。
羅璇握緊方向盤:“家里沒空管我。”
cythnia嗤了聲:“你少跟工人混在一起,混出這股窮酸相?!?
仿佛一把刀從后背徑直劃下,火辣辣地痛苦。羅璇脫口而出:
“我從小在廠里亂跑,餓了被工人帶著吃飯,困了被工人哄著睡覺,我第一次來月經(jīng)也在廠里,第一塊衛(wèi)生巾是工人給的,生理知識也是工人教的。”悲憤之下,羅璇聲音帶了點(diǎn)嘲諷,“你掛在身上的那些實(shí)力,不也是工人做的?他們窮酸,你身上穿的算什么?”
“誰管他們怎么想啊?!眂ythnia毫不在意,“這世道不會按你的想法運(yùn)轉(zhuǎn)?!?
……
所以,這世道也不會按你的想法運(yùn)轉(zhuǎn)。
羅璇緊握方向盤的手顫抖起來。
羅璇不客氣道:“我以為,這世道是讓人過得更好?!?
cythnia搖頭:“人只是手段,盈利才是目的。你本末倒置,注定爭不過別人。”
羅璇說:“人是目的,不是手段?!?
cythnia嗤笑:“你真是——儒家鎖喉,法家捏肋。人一旦清高,就離完蛋不遠(yuǎn)了?!?
氣氛僵持起來,車內(nèi)一片安靜。
忽地,cythnia輕輕笑起來。
她很輕盈地說:“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你們還沒開始彎腰做實(shí)事,還沒在社會染缸里滾幾滾,自己的利益沒有受損,躲在避風(fēng)港里喊天真愚蠢的空話。聽聽!你嘴里這些大道理,多么理想、多么空洞、多么虛偽!你為了嘴巴里這幾句口號,付出過什么代價?你只是喊一喊,彰顯你自己的高尚罷了。等你開始虧損了,你就會把這些空蕩蕩的口號拋下?!?
羅璇沉默。
“你以為你很聰明嗎?”cythnia輕巧地說,“你以為你那點(diǎn)小伎倆,那些小謊,我們都看不出來嗎?”
“哄”的一聲,熱潮涌上羅璇的面孔。她渾身發(fā)燙:“你從頭到尾,就是在耍我玩,欣賞我千方百計(jì)的樣子,拿我消遣,對嗎?!?
cythnia搖頭:“想被我們消遣的人排長隊(duì),被消遣了還受寵若驚,被消遣了還感激涕零。輪不上你。”
羅璇深吸一口氣。
“我很喜歡你。”cythnia說,“因?yàn)槟阏娴奶蠈?shí)、太愚蠢。”她笑笑,“你不會害我,你也沒本事害我。我呢,現(xiàn)在需要的不是聰明人,而是老實(shí)人。此時此刻,我們是最好的同盟?!?
cythnia扭頭看著她,雪白的面孔在幽暗的車內(nèi)閃閃發(fā)光。
“既然你家的生意遲早要你接班,那么,晚不如早?!彼穆曇艟従忋@進(jìn)羅璇耳中:“這些年,你爸媽也夠辛苦了。你考慮一下?!?
“讓他們退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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