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父親臉色極為嚴(yán)厲,兆慶毫無猶豫一口咬定。
“爹,我不是那樣的人……”
可這話不管允泰信不信,安書記卻肯定是不信的。他立刻認(rèn)準(zhǔn)了兆慶是個沒擔(dān)當(dāng)?shù)闹鲀骸?
“你是哪樣的人?你跟我說,你是哪樣的人!我問你,當(dāng)初說你跟小芹事兒的時候,我是怎么問你的?我是不是問過你,有沒有這事兒?你又是怎么回答我的?你說沒有,你騙我!啊不,你這是欺負(fù)我!欺負(fù)我們老安家沒人是不是?好,好啊,我今天,我今天非得教訓(xùn)你個小畜生不可……”
越說越傷心,越說越火大。安書記情緒一激動,滿臉猙獰,不由就抬起了胳膊,想要訴之武力了。
可他才剛露出這點(diǎn)意思來。小芹卻“噗通”一下跪倒,抱住了他的腿。
“爹,爹,你別打他!都是我的錯,你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我的錯……”
這一下出其不意,讓大家再次驚呆。
安大妮兒和允泰同時愣住,心里是既感動又有點(diǎn)心酸。
他們都覺得無論怎樣,小芹這種情形下還護(hù)著兆慶,已足見這份真情,這實在是個難能可貴的好姑娘。
但相反的,這卻讓安書記擱不下臉來了。
他萬沒想到,自己閨女都到這步田地了,人家這么對待她,她卻還胳膊肘外拐地護(hù)著。倒好像這都是她的過錯,她應(yīng)該負(fù)主要責(zé)任似的。
心里既哀其不幸,也怒其不爭。
于是他倒真不打兆慶了。邪火上頭,反而是怒喝一聲,一巴掌狠狠括在小芹的臉上。
“我怎么養(yǎng)了你這么個不要臉的東西!”
一個嘴巴再加一聲父親的怒罵,被打倒在地的小芹再抑制不住,“哇”地一聲大哭起來。那是委屈到家了。
而這一下,也把兆慶給打醒了。
他比小芹媽還要先一步搶過去,心疼地抱住了小芹。轉(zhuǎn)頭就跟安書記急了。
“大叔,您干嘛打她,她就是您親閨女,也不能下這么重的手??!”
這一下,安書記更怒。以為兆慶的便宜買乖,差點(diǎn)沒氣岔了氣兒。
“你不認(rèn)賬,還裝好人是不是?我跟你說,你們沒登記,沒領(lǐng)結(jié)婚證吧。你這叫啥啊,這叫缺德,干這事兒這叫犯法!我,我……”
到這兒,安書記氣得實在說不下去了,就索性動用“專政大權(quán)”了。
“日頭!快把他抓起來,咱不廢話了,直接送他去公社派出所!”
安太陽早看不下去了,叔叔這一發(fā)話,那他還有什么顧忌。罵了一聲,“娘的,兆慶,你小子就等著判刑,槍斃吧!”就撲了上去。
只可惜,動武他可實在不夠看的。這才剛一動,就讓眼明手快的洪衍武給抓住手腕兒了。
洪衍武對安書記這樣的長輩不好動手,對這個安太陽卻沒顧忌。很果決地一窩胳膊制服了他。
也就是他沒想傷人。要不隨隨便便,就夠安太陽炕上趴幾天了。
允泰見鬧得太不成話,而且沒弄清怎么回事,就動手要抓人,也真覺得安家有點(diǎn)不講理了。臉一下就耷拉下來了。
可他剛想出頭替兒子擋橫,偏巧不巧地,小芹這會兒開口說話了。卻又一下讓他的心掉進(jìn)了谷底。
“兆慶哥,你怎么不認(rèn)呢?你是害怕,還是不要我了?你放心,我決不怪你……”
得,就這一句,頂別人一萬句。
誰都能搞錯?小芹自己說的還能有假么?
允泰萬沒想的,自己兒子竟然真的做下這種丑事,而且當(dāng)著兩家長輩還膽敢抵賴。
這個真相,可比別人當(dāng)眾打他一萬個嘴巴還丟人。
激怒之下,他立刻體會到了安書記恰才難以自處的尷尬。再無需旁人動手,他自己的態(tài)度就來了個大轉(zhuǎn)彎,忍不住抬腿一腳砸向了兒子。
“小畜生!你敢騙我!”
他這一腳,可是帶著怒氣的。
旁邊的洪衍武登時就嚇了一大跳。
他可是清楚,舅舅是有真功夫的,兆慶這小體格,那挨上非得筋斷骨折不可。
當(dāng)機(jī)立斷,他一把推開安太陽,橫跨一步就擋在兆慶身后。用兩只手迎著允泰的脛骨就托過去了。
總算及時,到底是托上了。但這一腳的勁兒也全落他肩膀了。
“噗通”一下,他不由自主單腿跪地上了。就在肩膀火燙火燙的同時,膝蓋下的地磚也生生被壓碎了兩塊。
“舅啊,腳下留情!”
隨著洪衍武一聲齜牙咧嘴呼疼大叫,除了陳力泉,包括安書記、安太陽在內(nèi)的其他人,皆驚駭?shù)貜埓罅俗彀汀?
誰都沒想到,允泰這一腳會這么剛猛??催@意思,確實是要命的一腳。
王蘊(yùn)琳這個當(dāng)媽的,再顧不得其他,急急上前,先去看兒子怎么樣。好在洪衍武活動了一下,倒無大礙。
安大妮兒心同此理,也是一陣后怕,眼淚刷就下來了?!八?,你怎么能……”
允泰雖有些后悔自己沖動,卻黯然搖了搖頭,他的意思是兒子對不起人,他能有什么辦法。
而就在這個時候,壽敬方卻說話了。他讓眾人千萬別在吵鬧了,這么七嘴八舌還都帶著情緒,什么事兒也說不清。
他稱自己倒大概看明白怎么回事了,還不如讓他這個大夫來給小芹號號脈。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個最理智的好主意。壽敬方一出手,結(jié)果馬上就出來了,但是卻頗出人意料之外。
敢情照他的診斷,小芹是急火攻心,肝膽濕熱,卻并無喜脈。
這意思說白了,就是小芹沒懷孕,嘔吐多半是情緒激動,引起的身體不適。
一聽這話,允泰和洪家人立刻都放了心。但安家哪兒能輕信呢?很是懷疑壽敬方話里有情弊。
壽敬方就又說,“這事怎么也做不了假!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我可以出錢,讓你們帶孩子去城里的醫(yī)院檢查,要真是有孕,我甘愿把命賠給你。”
安書記和小芹媽這么一聽就含糊了,跟著只能仔細(xì)盤問小芹到底怎么回事。
小芹愣了半晌,徹底懵了,心里一著急,也顧不得害臊了,終于吐露了細(xì)情。
“我,我不知道,是兆慶哥呀!是他抱了我,還親了我……”
安書記一聽心里就是一跳,頓時大感不妙。
“別的呢?你們還干別的沒有?”
小芹媽也慌了。“小芹,你這丫頭,難不成,你們就這么點(diǎn)兒事兒!”
小芹“哇”一聲又哭了。“這……這還少???不是說,男的一抱女的就能懷孕嗎?我,我……”
得,上歲數(shù)的人全都恍然大悟,明白過來了。
敢情今兒這事兒就是因為孩子無知,大人沖動,才鬧出的一個天大笑話。.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