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找回記憶是圓滿,卻忘了對她而,那或許只是一段強(qiáng)行植入的,別人的故事。
“對、對不起,知意,”他慌忙收斂起所有外溢的情緒,指尖無措地蜷縮起來,“我不是,我不是想把你當(dāng)成她?!?
他語無倫次,冰藍(lán)色的眼眸里歡喜褪去,只剩下慌亂和笨拙的補(bǔ)救:“你是知意g只是知意。”
看著他瞬間變得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蒼白的臉,洛知意心頭那點因被錯認(rèn)而產(chǎn)生的不適瞬間被酸澀取代。
她嘆了口氣,主動上前一步,重新握住他微涼的手。
“我沒有生氣,凌冰?!彼啪徚寺曇?,指尖輕輕撓了撓他的掌心,試圖驅(qū)散他的不安,“只是這太突然了。我需要時間消化一下,好嗎?”
掌心的溫暖一點點驅(qū)散刺骨的寒冷,凌冰急速下墜的心像是被柔軟的云托了一下。
他立刻用力地回握她,像是抓住唯一的浮木,急急地點頭:“好。多久都可以?!?
只要你別推開我。
最后這句話,他藏在心底,沒敢說出口。
洛知意彎了彎唇角,目光落回手中的簪子上:“這個,可以先放在我這里嗎?”
“它本來就是你的。”凌冰毫不猶豫地說,眼神專注地看著她,“無論哪一世。”
洛知意沒有再去糾正前世今生的話,只是將那枚小魚簪仔細(xì)地收入懷中。
藍(lán)寶石貼在心口的位置,傳來一絲奇異的感覺。
離開冰宮時,凌冰化出龍形,龐大的身軀在海水中輕輕托著洛知意,冰藍(lán)色的鱗片反射著海底微光。
洛知意坐在他頸側(cè),指尖偶爾劃過他溫?zé)岬镊[片,總想起壁畫上那個沉眠冰谷的孤寂身影。
懷里的小魚簪硌著心口,那點奇異的感覺一直沒散。
“回諸神城要多久?”她輕聲問。
“兩日就能到了?!绷璞穆曇魪男厍粋鱽?。
洛知意“嗯”了一聲,沒有再開口。
龍首微微側(cè)過,冰藍(lán)色的眼眸望過來,帶著點她讀不懂的悵惘:“前世的你,總愛拉著我在無盡之??葱浅健Uf,這里的星星比天宮的亮,也更漂亮?!?
又是清辭。
洛知意指尖一頓,沒再追問。
海風(fēng)吹起她的發(fā)絲,纏上凌冰的龍角,像系了根看不見的線。
回諸神城的路,比來時沉默了許多。
凌冰依舊寸步不離地跟著洛知意,只是那雙冰藍(lán)色的眼眸里,多了些洛知意讀不懂的東西。
有失而復(fù)得的珍視,有跨越萬載的悵惘,還有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
他不再像從前那樣,會直白地說“見不到你會心里空”,也不會笨拙地學(xué)著做她愛吃的糕點。
更多時候,他只是安靜地看著她,目光落在她發(fā)間時會微微發(fā)怔,仿佛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
洛知意心里沉甸甸的,她知道凌冰沒有惡意,可每當(dāng)他那樣看著自己時,她就忍不住想后退。
她是洛知意,是帝玄溟和洛璃捧在手心的女兒,是在諸神城的暖陽里長大的姑娘。
她不是那個壁畫上模糊的身影,不是那個守著冰谷萬載的清辭。
那日在花園,凌冰遞給她一盞冰雕的蓮花燈,燈盞里的幽藍(lán)火焰與記憶中壁畫上的河燈重疊。
他輕聲說:“清辭從前總說,冰燈能照見最念的人?!?
洛知意接過燈的手頓了頓,指尖傳來冰面的涼意,順著手指一路涼到心口。
她抬頭看他,語氣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疏離:“凌冰,我說過,我需要時間?!?
凌冰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冰藍(lán)色的眼眸黯淡下去,“對不起,知意,我……”
他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那些翻涌的記憶太鮮活,讓他時常分不清眼前人與記憶中的影子。
洛知意輕輕放下冰燈,轉(zhuǎn)身往亭外走:“我有點累了。”
她沒有回頭,自然也沒看見凌冰站在原地,看著那盞冰燈漸漸融化,水珠順著亭柱滑落,像無聲的淚。
這樣的疏離持續(xù)了好幾日。
洛知意開始刻意避開凌冰,有時在練劍場看到他的身影,便借口去尋母親。
有時在膳廳遇見,也只是匆匆點頭便移開目光。
她知道自己在鬧別扭,可心里那點別扭像藤蔓似的瘋長。
她氣凌冰總把她和清辭混為一談,更氣自己明明在意的是眼前人,卻總被那個素未謀面的“前世”攪得心煩意亂。
這日午后,洛知意獨自坐在湖心亭,手里摩挲著那枚小魚簪。
藍(lán)寶石在陽光下流轉(zhuǎn)著細(xì)碎的光,她忽然想起凌冰說的,這是用他褪下的龍鱗磨的。
心頭一動,她指尖凝聚起一絲神力,輕輕注入簪子。
剎那間,簪子上的藍(lán)寶石驟然亮起,一道淡藍(lán)色的光幕在她面前展開。
光幕里,不是驚天動地的大戰(zhàn),也不是冰谷的孤寂守望,而是一片漫天飛雪的梅林。
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站在梅樹下,發(fā)間正是這枚小魚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