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鎮(zhèn)此舉明顯是殺人滅口。
守著暢春園的禁衛(wèi)聽楊鎮(zhèn)的,更聽朱強的。殿前都指揮使朱強曾多年戍邊,忠君愛國,有他壓著楊鎮(zhèn),太子安危就能得到保障。
一場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交接,對不是身在皇宮的太子來說,太危險了。
太子跪在靖平帝尸身前哭了小半個時辰才被勸住,一雙眼已腫如核桃。
朱相看在眼里,心頭發(fā)冷。
太子明明接到了賜死他的圣旨,卻一副無事發(fā)生的樣子,還哭得這么悲痛……
是他們低估了太子的心志。
呂中丞開了口:“國不可一日無君,臣提議,太子殿下今日便在今上面前繼位?!?
“這……是不是太倉促了?”朱相強撐著反對。
呂中丞看著朱相的眼里有了懷疑:“帝位空懸是國之大忌。朝中重臣、宗室勛貴皆在此處,太子殿下在眾臣見證下靈前繼位完全符合禮法,有何倉促?”
朱相握了握拳,手心盡是冷汗:“本官以為,還是該把今上遺體迎回皇宮,次日再行靈前繼位才妥帖,而不是在這見了血光的暢春園。太子殿下覺得呢?”
不成文的規(guī)矩,不論是繼承還是受賞,應(yīng)該多次推脫,以示謙虛。朱相把話頭拋給太子,就是等太子拒絕在暢春園繼位。
福王謀劃這么久肯定不甘心功虧一簣,只要太子沒有立刻繼位,他這個與福王同乘一條船的就還有希望。
太子閉目哀泣:“孤無心想這些……”
朱相一滯,仿佛第一次認識太子。
這,這還是謙遜有禮的太子殿下嗎?
太子沒拒絕,也沒答應(yīng),問題又回到了幾位大臣那里。
朱相與呂中丞爭執(zhí)不下,陶樞密開了口:“本官贊同呂中丞的提議。今上是被妖道所害,人心惶惶,更該早早擁立新君,安定人心?!?
陶樞密這一表態(tài),朱相立刻落了下風(fēng),不由看向福王。
福王微微搖了搖頭。
百官皆知他仁善,剛剛又和太子一番叔侄情深,在呂中丞與陶樞密都表態(tài)支持太子立刻繼位的情況下再反對,就惹人懷疑了。
壞就壞在還沒攛掇皇兄賜死太子,皇兄就死在了眾臣面前,讓他們的謀劃落了空。
之后匆匆以矯詔騙殺太子,卻失敗了。同樣因為沒想到皇兄會在宴上出事,來暢春園的禁衛(wèi)沒有全換成楊鎮(zhèn)的人,就無法以武力強行奪位。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明明皇兄的身體還能撐一段時間,為何今日突然暴斃?偏偏妙清真人一死,就沒有了答案。
“本王覺得呂中丞與陶樞密的提議有理?!?
朱相的心徹底涼了。
太子能出現(xiàn)在這里,傳旨官定然被控制起來了。等太子繼位后有了時間審問,傳旨官定會把他供出來……
怎么辦?
朱相面上毫無血色,只覺這四月底的天比寒冬臘月還冷。
“國不可一日無君,伏請?zhí)拥钕略缯笪唬园渤济裰?。”呂中丞率先跪下?
眾臣見四位輔政大臣已達成一致,紛紛拜倒:“伏請?zhí)拥钕略缯笪?,以安臣民之心?!?
到了這個時候,太子就必須拒絕了:“孤哀慟欲絕,此事容后再議?!?
“請?zhí)拥钕乱越缴琊橹??!?
太子痛哭,再次拒絕。
有那么一瞬,朱相很想跳起來說不繼位正好,奈何他沒瘋,不得不捏著鼻子與眾臣一起再次懇請?zhí)永^位。
太子一臉無奈,哽咽應(yīng)下:“諸卿以江山社稷相責(zé),孤敢不從命……”
秋蘅聽到這里,眼睫顫動,淚珠悄然滾落。
大夏的新帝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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