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這么商業(yè)互夸著,朝著纜車的方向走去。
黎歲靠在他的肩膀上,“嘖”了一聲,“這邊據(jù)說還有雪山溫泉?!?
他垂下睫毛,看著她已經(jīng)將眼鏡往上推,露出了長長的睫毛,緩緩點頭。
“那肯定要去試試,雪山里的溫泉,聽著就很浪漫?!?
“歲歲?!?
“怎么了?”
聽到他突然喊她,她湊了過去,結(jié)果霍硯舟將她抱著,“我們房間里的也有溫泉,是天然的。”
昨晚黎歲睡得早,洗了個澡就睡了,還沒去房間的隔壁房間。
現(xiàn)在被他這么一提醒,才想起來,他當時是不是說過一嘴,何必房間里是天然溫泉水。
她已經(jīng)想到他要做什么了,畢竟兩人在華國暗夜的第一次,就是在那個漂亮的池水里。
她一把拍開霍硯舟的手,語氣變得義正辭。
“霍先生,請你注意自己的思想,我們這次過來是放松的,不是換個地方做那種事情的?!?
霍硯舟瞬間覺得好笑,也真的笑了出來,嘆了口氣,“不行嗎?聽說水里很........”
黎歲一把捂住他的嘴,“好了,別說了。”
至于行不行,等回了房間再說吧。
不過某人的精力是真的好啊,黎歲接下來的五天都是在房間里度過的,壓根就沒出去過。
每次要跟他反抗,他就嘆了口氣,“這個酒店,也不知道下次再來是什么時候,我等了七年?!?
七年這兩個字就像是一道鞭子,抽在黎歲的良心上,她只能咬牙認了。
半個月之后,霍硯舟看她實在是生氣,也就趕緊哄著人又去滑雪,去那邊的溫泉池里散步。
但黎歲堅決拒絕,她現(xiàn)在聽到“溫泉”兩個字就發(fā)怵。
兩人只能提前半個月回北美那邊,到達莊園不久,溫朝就給他們打了電話,說是藥劑已經(jīng)研究成功了。
黎歲本來想帶著涯涯直接過去的,但是在屋內(nèi)找了一圈兒都沒找到人,最后看到那小子在給她種下的花澆水。
一旁的傭人趕緊悄悄摸摸的開口,“太太,你離開后,小少爺就天天給這些花澆水,說是不用麻煩我們?!?
霍棲涯自己也在學(xué)習(xí)養(yǎng)花的技術(shù),只是沒想到他會一個人承包下這么多的澆水量。
這兩年黎歲在莊園里不做其他的,幾乎都是養(yǎng)花。
現(xiàn)在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她覺得好笑,走過去從后面將人一把攬進懷里。
“涯涯?!?
霍棲涯手中的噴頭差點兒落到地上,黎歲抬手在他的腦袋上揉了揉,“這邊有自動澆水裝置,怎么還自己親自澆了,不累嗎?”
霍棲涯的耳朵尖紅了,別扭的撇開視線,撿起地上的噴頭,繼續(xù)澆。
黎歲習(xí)慣了他的沉默,有時候覺得這孩子其實挺好懂的,像只不愛說話的小寵物。
她的指尖在旁邊的花瓣上撫了撫,“開得真好,肯定是因為你經(jīng)常澆水的原因。”
霍棲涯抿了一下唇瓣,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黎歲?!?
他從來不喊媽媽,都是直呼名字。
以前他喊過一次,黎歲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孩子能開口說話就已經(jīng)阿彌陀佛了,還能對他有什么其他的要求。
“怎么了?”
“我不想你種的花花,死?!?
他一本正經(jīng)的繼續(xù)澆水,“我怕,有些淋不到水?!?
自動澆花裝置是專業(yè)設(shè)計師弄下來的,怎么可能淋不到水,只霍棲涯太過擔心了。
可見他有多擔心黎歲種下的這些花花。
黎歲順手就蹲身,將他抱在懷里,“涯涯也是我種下的花,我有時候也會擔心你淋不到水,所以以后要是有想說的,就跟我們說,好嗎?”
這個比喻實在太溫柔了,瞬間擊中霍棲涯的心臟。
他的心臟里涌出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以前他總覺得自己缺失了什么東西,像是行尸走肉似的,看著周圍的人笑,壓根就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葱?,看著他們哭,又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纯蕖?
就像是在看別人的人生,看別人的故事,他的世界總是這樣沒有波瀾,似乎只有守護領(lǐng)地這個意識,但凡想要靠近的,都是想要掠奪走他的東西,所以他跟霍硯舟這個父親一直都是敵對狀態(tài)。
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他好像擁有了情緒。
他看向黎歲。
黎歲卻已經(jīng)彎著嘴角將人放開,看向眼前已經(jīng)被淋透的花,“好了,他們夠了,回屋子去休息吧,你溫叔叔說藥劑研究成功了,我想再帶你過去檢查一下身體?!?
霍棲涯垂下睫毛,緩緩點頭。
傍晚的時候,黎歲和霍硯舟就帶著霍棲涯過去了。
溫朝把自己研究好的藥劑拿了出來,臉色很嚴肅,“你們要考慮清楚哦?這種東西說白了,會影響孩子的情緒,就類似一種生長劑,可能會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后遺癥,當初注射進黎歲身體里的東西經(jīng)過這么多年,早就變異了很多次,我早就說過,那東西雖然是失敗品,但當初也是集中很多人的想法才研究出來的?!?
黎歲看向霍棲涯,霍棲涯的眼睛很平靜,仿佛沒有任何想法。
她嘆了口氣,將溫朝拉到一邊,“最壞的結(jié)果是什么樣?”
溫朝在這個新建的研究院里待得很舒服,可以肆意的研究自己想要的任何東西,而且薪水可觀,還能冒充普通人就去樓下的賭場玩,別提多開心,他已經(jīng)把黎歲一家當成是最好的朋友了。
“最壞的結(jié)果就是這孩子徹底失去人類的感情,這個是沒有辦法的,當年那失敗品是我們幾個區(qū)域的人一起研究的,是那么多人的力量想法匯聚,我現(xiàn)在跟其他幾個人短期內(nèi)能研究出來,已經(jīng)盡最大的努力了,可我們畢竟也不知道當初在你的體內(nèi)這變異成了什么樣子,只能研究出一支類似萬能解毒劑的東西,肯定是要承擔一定風險的?!?
黎歲想起今天看到的那個澆水的小身影,她心口發(fā)軟,垂下睫毛。
溫朝看到她猶豫,也就安慰,“可以不給孩子注射,其實這兩年他變化挺大的,以前一個字都不說,現(xiàn)在會說完整的句子了,再過幾年,可能就會流利的表達自己的情感了,你要相信你們之間的親情的羈絆,這孩子的骨子里還是挺看重這個東西的?!?
這也是黎歲本人的想法,現(xiàn)在一聽說副作用,就不敢用在孩子的身上了。
她回到霍棲涯的身邊,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我們回去吧?!?
他的眼底劃過一抹疑惑,他知道那藥劑是為自己研究的,但為什么?
“涯涯,我不想給你注射那個,我相信你未來會變得越來越好,不需要藥物的影響,你也能快速好起來,以后多跟我們說說話,至少讓我安心一些?!?
她將霍棲涯的手放在掌心里,輕輕捏了捏,“你是我最寶貝的兒子,我對你很滿意,一萬個滿意,看到你我就很高興,哪怕將來你什么都不做,每天就在莊園里澆花遛狗,在我心里,你也是最優(yōu)秀的兒子,我對你沒有任何的要求,你的人生只要開心就行了?!?
畢竟父母這一輩已經(jīng)把財富都積累好了,有足夠的能力給孩子托底,那何必要強行讓他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人呢,只要快樂就行了,這就是霍棲涯的人生終極目標。
霍棲涯的眼睛眨了好幾下,然后將她的脖子抱住。
“黎歲,我會成為讓你驕傲的兒子。”
黎歲渾身一怔,她第一次聽到霍棲涯說這種話。
他像是承諾似的,緊緊圈住她的脖子,“一定,將來我會讓你覺得驕傲?!?
黎歲抬手在他小小的背上輕輕拍了拍,眼淚都差點兒流下來了,卻又強行忍住。
“不用將來,你來到這個世界上開始,就已經(jīng)是我的驕傲了。”
霍棲涯心口酥酥麻麻的,那種感覺很奇妙。
黎歲怕他難為情,所以將人放開,牽住他的手,一只手也去挽住霍硯舟,“走吧,回去?!?
霍硯舟的視線落在霍棲涯的身上。
霍棲涯憋了半天,但始終不知道該喊什么。
霍硯舟的嘴角抽了抽,算了,可能真是上輩子欠這個孩子的。
他偏頭在黎歲的臉頰親了一下,“嗯,回去?!?
幾人上車,回到莊園。
兩條狗在院子里肆意奔跑,看到他們回來,就一窩蜂的沖了過來。
然后穩(wěn)穩(wěn)站住,沒有撲人,而是瘋狂搖尾巴。
霍棲涯的心情特別好,將老大的臉捧住,狠狠拽了一把它的尾巴,跑遠了。
老大和老二趕緊去追,追到一個角落里。
霍棲涯鄭重其事的跟老大說:“坐下?!?
老大連忙坐下,揚著狗頭,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
接著老二也跑了過來,霍棲涯同樣跟它說:“坐下。”
老大老二就像是參加軍訓(xùn)似的,全都正襟危坐著。
霍棲涯深吸一口氣,拍了拍兩人的腦袋。
“我以后一定會很厲害,非常厲害,我會成為整個家里的驕傲。”
老大點點頭,老二點點頭,一人兩狗又開始在院子里追了起來。
黎歲坐在客廳里,透過落地窗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今天心情好像很高興?”
霍硯舟靠向她,語氣愉悅,“可能是某些人說的話戳中他的心臟了,孩子瞬間成長了?!?
黎歲心口一軟,倒進他的懷里,“不注射藥劑是對的,我承受不住他再一次出事兒,就這樣下去就蠻好的?!?
霍硯舟將她抱緊,知道她一直在因為缺失了孩子的童年而自責,低頭在她的唇上親了一口。
“你跟涯涯兩人相處的時候都太小心翼翼了,所以進展才會這么慢,其實你們都互相在意彼此的,需要一個人很主動?!?
黎歲白了他一眼,“你倒是不小心翼翼,那你說說孩子為什么到現(xiàn)在還是沒跟你說過話?”
霍硯舟瞬間啞口無,咬了咬牙,“我也納悶?zāi)兀么跻彩俏規(guī)Т蟮?,不是用匕首賜我就是拿刀子砍我,現(xiàn)在也沒見跟我開口,每次看到我,就一瞬間彈開,好像我是什么病毒似的?!?
黎歲覺得好笑,安撫的握住他的手,“好了好了,可能是你們長得太像了,看到跟自己這么像的一張臉,別扭吧?”
霍硯舟懶得接這句話,但他也不能去質(zhì)問孩子,免得出事兒。
剛剛他還說黎歲小心翼翼,其實他自己也小心翼翼,被討厭了,也只能委屈的悶著,跟黎歲本人訴苦。
黎歲看向外面還在玩的人,語氣一瞬間變得心疼,“其實他只是跟以前的你一樣,什么都懂,卻不知道表達?!?
霍硯舟瞬間就被哄好了,不愧是他的親兒子。
他將黎歲抱著,忍不住就開始催,“給你哥找女朋友的事兒,你上點心,我真不想他下次再來挑撥離間。”
“在找了,在找了,給我一點兒時間。”
兩人就這么坐在沙發(fā)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人間煙火,家人閑坐,這才是最浪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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