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在高麗有著骷髏將軍的諢號。
蓋蘇文的目光沒有在裴國公的身上過多停留,他的目光很快投向裴國公大軍之后遠遠的綴著的那些馬車。
他的眼眸深處開始出現(xiàn)殺氣,他身后的那些木臺上腐朽的戾氣都似乎匯聚到了他的眼尾褶皺。
在一直行軍到距離裴國公五十步的時候,他身下的戰(zhàn)馬停了下來,但他并未行禮,只是端坐于馬上,右手始終按照刀柄上。
這個動作在唐軍看來便是挑釁,唐軍陣中甲衣震鳴的聲音頓時響亮起來。
蓋蘇文座下的軍士已經(jīng)按照約定的程序開始交接,但他聽著這樣的聲音,卻慢慢的抬起頭來,冷笑著用高麗話說道,“你們沒什么可以不滿的,身為軍人,你們又不是憑著真本事真刀真槍的打贏了我們,踩著我們尸身奪回了這兩座京觀,這只是權貴之間的交易而已?!?
裴國公座下多的是聽得懂他這些話的人。
裴國公聽著身后一名幕僚的解釋,頓時笑了起來,他看著蓋蘇文,慢慢說道,“蓋蘇文,要不我們打個賭,你的蓋牟城里現(xiàn)在不是有差不多三萬多人么,我就用三千兵馬,咱們兩邊都不叫援軍,我打下你的蓋牟城,你看怎么樣?”
蓋牟城這邊的高麗守軍可是有一大半都聽得懂大唐話,此時聽到裴國公這么囂張的說話,頓時一片嘩然。
蓋蘇文的身體微微震顫起來。
他眼中的殺意宛如凝成實質(zhì)。
交出兩座京觀,對于他而只是權貴之間的交易,和屈辱無關,他之所以此時滿心都是殺意,是因為之前去往扶風郡的那支軍隊之中的一名統(tǒng)領乃是他的親弟弟。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裴國公大軍后方那些馬車之中有著什么樣的人,他也很想殺死那些馬車之中的人為他的弟弟報仇,但這樣的賭局,似乎不是他想接就能接的。
正在此時,裴國公身后一名幕僚到了裴國公身后,輕聲的說了幾句。
裴國公又笑了笑,大聲道:“這賭注無關乎京觀對決,以十天為限,這十天我正好安排人在這邊清點京觀和裝車,我用多出來的人手攻打你這蓋牟城,你只管守城,守城不出也不算違反王命,十天之內(nèi)打不下這蓋牟城,我裴氏子弟永不踏足遼東半步,如何?”
蓋蘇文深吸了一口氣,對于他而,這種提議蘊含著無窮的危險,但也充滿了無法拒絕的誘惑。
“將軍!”
看著他猶豫不決的模樣,他身后數(shù)名高麗將領齊聲呼喝,充滿了躍躍欲試的姿態(tài)。
三千兵馬對三萬兵馬,而且是三千兵馬要攻城,這種賭局如果不接,那簡直是身為軍人的恥辱。
也就在此時,裴國公大笑起來,道:“七日!這場賭局的破城期限定為七日!七日之內(nèi),我攻不破蓋牟城,我裴氏子弟永不踏足遼東半步!”
蓋蘇文指節(jié)捏得戰(zhàn)馬韁繩吱呀作響,這一瞬間他感到了恥辱。
“十日!”
他沙啞的聲線割裂了前方的空氣,接著天地間響起了一陣奇異的嗡鳴,就像是有很多小鼓在此時擂動,“十日之內(nèi),你若是能夠攻破蓋牟城,我自刎于城頭?!?
“好!那就從此時開始算起!”裴國公哈哈大笑起來,“是條漢子,我會將你的頭顱帶回長安?!?
蓋蘇文沒有說話,只是策馬轉身。
跟隨著他的將領也紛紛驅(qū)馬跟上,其中一名將領冷笑著,剛剛想出聲說些什么,他臉上的冷笑卻瞬間被凍結。
他的呼吸聲驟然加重,呼吸聲瞬間就變成了席卷大軍的浪潮。
蓋牟城中此時正升騰起一根巨大的煙柱。
那是城中糧倉所在之處。
蓋蘇文身后的副將豁然轉身,卻只見到裴國公和身邊幾名幕僚指指點點,還在那裝腔作勢的說,怎么蓋牟城里在放狼煙?
“走!”
蓋蘇文寒聲厲喝了一聲,他驅(qū)馬朝著城門狂奔起來。
夏日的風吹拂在他身上,卻是抵消不了他心中升騰的寒意。
半個月前,蓋牟城就已經(jīng)仔細的排查了城中所有人,尤其在得知應該會有很多厲害修行者隨軍到來之后,蓋牟城城墻和城內(nèi)各處都早已布置了針對修行者的預警法陣和法器。
再加上金氏和樸氏的那些守城犬,這半個月之內(nèi)蓋牟城早已斷絕過往商隊入城,按理而絕無可能有陌生人能夠潛伏進城,并乘著他們交接京觀時燒了糧倉。
然而這樣的事情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發(fā)生了。
裴國公和他這賭約,絕對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謀劃!
他恨不得身下戰(zhàn)馬再多生出兩條腿,好讓他馬上回到城中去好好查查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
裴國公大軍后方跟著的馬車營地里,沈若若、上官昭儀和顧留白圍坐在一起品香飲茶,看著蓋牟城中升騰起的巨大煙柱,沈若若有些驚訝,“顧十五,金氏那些人看上去那么不靠譜,怎么做事情這么靠譜的?”
顧留白聞笑道,“往往他們這種對付外面人起來不靠譜的人,在窩里斗就特別靠譜,占自己人便宜,那更是機靈,尤其現(xiàn)在他們現(xiàn)在是幫我們燒糧草么,那可不是,他們是在燒出個自己的前程。他們給自己辦事,那能不靠譜么?”
沈若若和上官昭儀互相看了一眼,都反應過來之前自己還是比這狗十五少想了一步。
之前她們兩個都覺得顧留白一定要和裴國公整這么一出,是想讓李氏機要處和整個大唐看看自己到底擁有何等的力量,要讓大唐看看,只有三千兵馬,配合著他擁有的修行者力量,甚至可以摧毀大唐軍隊難以攻克的這一座堪稱銅墻鐵壁的要塞,尤其是在蓋蘇文這樣的將領坐鎮(zhèn)的情形之下。
但顧留白其實還有另外一層算計。
通過這一役,他要將金氏徹底的往前推進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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