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他那同窗的屋子里伴隨著起哄聲又響起兩個喊他的聲音,“姚兄!快回來喝酒啊,你這跑出去躲酒是怎么回事?”
“姚兄,你再不回來,我們可要罰你酒了啊。”
年輕人聽著這種熱鬧的聲音,臉上倒是顯現(xiàn)出一些羨慕的神色。
但這時候姚煮酒突然看清了他身上的衣衫,看著這年輕人一身赤黃色的衣衫,姚煮酒不看他衣衫上的紋飾和他領(lǐng)口和袖口就已經(jīng)驚了,“您…您是幾殿下?”
五皇子他遠(yuǎn)遠(yuǎn)的見過。
這人和五皇子長得不像,但身上的這件衣衫可是只有皇子才有資格穿的衣衫。
“我排行第六?!边@年輕人正是六皇子,他已經(jīng)獨居幽宮很久,而且在他的印象里,他從未有過這種呼朋喚友在一起熱鬧的喝酒,尤其是喝的大醉不需要顧及儀態(tài)的時候。
他聽著姚煮酒那院中不斷傳來的催促聲,溫和道,“我今日正巧在這個坊里辦事情,顧十五傳話過來說你在這里,讓我順便照看一下。你快回去喝酒吧,放心,沒你的事情?!?
“多謝六殿下?!币χ缶聘杏X自己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他酒早就醒了,但走路回去的時候兩條腿還是飄啊飄的,就像是夢游一樣。
“姚兄,你這是撒尿嗎?”
幾個好友看見他兩條腿軟面條似的就忍不住發(fā)笑,“你這外面到底發(fā)生啥了?難不成崇賢坊的胡同里頭藏著兩個狐貍精?”
姚煮酒被扯進(jìn)人堆里的時候才像是徹底活了過來,他的嘴巴都忍不住咧開了。
今晚自己這經(jīng)歷哪怕在酒桌上吹牛說,這些人也絕對不會信啊。
大唐帝國的六皇子給自己做暗衛(wèi)。
整個大唐帝國誰有這樣的面子?
我就一個小小的坊正,居然顧十五還順便交代了一下六皇子,讓他保護(hù)自己周全。
給個什么官都不換這延康坊坊正啊。
“哈哈哈哈!喝酒!”
他越想越得意,再加上酒都已經(jīng)被嚇醒了,大笑聲中他招呼這些同窗和好友,“今晚上每人至少再喝三壺?。 ?
……
宣平坊。
夜已深了,但吳明湖還沒有睡。
幽州松溪書院和潛心書院第二批到長安的學(xué)生一共有四十七人,他是其中之一。
到了長安第二天,他們這些人就被各自安排了課題,他就到了這宣平坊住下。
明月行館將他們安頓得很好,吃住沒有任何的問題,而且還有額外的補貼。
但他們這四十七人來的時候都已經(jīng)商量好了,在長安完成自己學(xué)業(yè)的同時,也盡可能的自食其力。
顧先生和鄒老夫人有沒有錢是一回事,他們能不能心安理得的用這份錢又是另外一回事。
雖說家中貧寒,這份補貼的確可以改善他們家中的生活,但在他們看來,顧先生和鄒老夫人能夠?qū)⒆约簬У介L安來看看這盛世大唐的真正氣象,他們已經(jīng)是擁有了尋常人無法擁有的運氣,他們更不能增添顧先生和鄒老夫人的負(fù)擔(dān)。
長安城大,能做的零活也多。
吳明湖在幽州的時候就是已經(jīng)練就了修補古籍和裱畫的好本事,這宣平坊里頭本身就有幾家字畫鋪子,他去自薦了一下,這幾家字畫鋪子的掌柜看了他的手藝就是贊不絕口,有些來不及做的裱字畫的活就都讓他做。
這幾日熟悉之后,這些掌柜很欣賞他的品性,一些不值錢的臨摹畫的裝裱也索性讓他帶回自己的院子干了。
他一天大概睡三個時辰,這是在幽州時就養(yǎng)成的習(xí)慣,有時候午后會小憩一會,他年紀(jì)輕,也不覺得勞累。
這時候也快到了他睡覺的時候,但是院子里有了些響動。
他停了手,走出門,看到院子里站著一個黑衣人。
他比姚煮酒鎮(zhèn)定,一下子就看出這名黑衣人眼中的殺意,他便微微皺起眉頭,道:“我覺著你們這么做,可能要后悔。”
這黑衣人原本也不想和一個窮書生多話,但此時聽著他這么一句,這黑衣人倒是有些奇怪,出聲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你們應(yīng)該是顧先生的仇人?”吳明湖看著這名黑衣人,道:“那你們也應(yīng)該聽說過他的不少事情,我覺得顧先生的做派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但你欺我三分,我得換你一寸。你們沒辦法對付顧先生和他身邊厲害的人物,卻對付我們這種,對顧先生是造成不了多少實質(zhì)性的傷害,但應(yīng)該會讓他很憤怒?!?
“怒火可燒不死人,刀劍才能殺人?!?
黑衣人慢吞吞的從黑布長袋子里抽出一把刀,“一個人再強,但是手底下的人護(hù)不住,每天自個過的好好的,但為他辦事的人一個個的死,那今后也沒什么人敢跟他,也沒什么人敢和他做生意?!?
吳明湖突然笑了。
黑衣人已經(jīng)準(zhǔn)備動手了,見了他的笑容又覺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吳明湖笑道,“我笑你們這些人,自己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就不想對方會做什么事情,你們用這種手段的時候,其實就應(yīng)該想到接下來顧先生也會用這種手段對付你們,而且他會做得更狠。而且顧先生這么聰明的人,我覺得他惹上什么厲害對頭的時候,下一步該怎么做,他說不定早就想好了。你們今晚若是能殺得了我,那也是僥幸?!?
“僥幸?”黑衣人頓時也笑了,道:“你是才來長安不久吧,沒見過真正的世面。沒錯,他手底下厲害的修行者是有那么幾個,但我和你說,我們大唐好多貴人自個并不算厲害,但是他手底下把控的軍隊多,他就是厲害。今晚上不只是殺你們一兩個,你們這些住在外面坊市的幽州學(xué)生,都有人去殺。哪怕他想得到,那來得及嗎?有那么多人可以用嗎?”
這黑衣人來了興致,還想和這窮書生說說之前李氏和王夜狐等人的事情。
這李氏最可怕的地方不就是能人太多,能同一時間在很多處地方調(diào)動人馬?
但他沒來得及說。
因為有人推開院門走了進(jìn)來。
這人推開院門的時候就說了一聲,“有?!?
這黑衣人瞬間駭然。
這人絕對是個高手。
之前他都沒感覺得出院門外有人。
他一轉(zhuǎn)身,只看到對著他說話的人是個穿著僧袍的僧人。
這僧人身材極為壯碩,面上也不如正常的僧人那么和善。
吳明湖反應(yīng)很快。
他當(dāng)然很清楚顧留白和佛子之間的關(guān)系,一看這僧人出現(xiàn)的時候,他就知道顧留白果然已經(jīng)有安排,自己今晚上還真的死不了。
他也不想成為這僧人的累贅,很直接的掉頭就走進(jìn)屋子里。
黑衣人一轉(zhuǎn)頭,只看見砰的一聲,門都關(guān)上了。
他心中才剛剛糾結(jié)了一下,身后唰的一聲響,那僧人已經(jīng)一下子沖了過來。
“我……”
只看著這僧人身上真氣散發(fā),形成一尊金色佛陀般的真氣法相,這黑衣人就連抵抗的心思都沒有了。
他就算反應(yīng)再慢,這時候也反應(yīng)過來,這他媽的是佛宗的護(hù)法金剛。
他只有五品。
這僧人七品里面的強者。
差著兩個大境打個雞毛?
而且本來一個五品的修行者來殺一個修行者都不是的窮書生,這已經(jīng)是殺雞用牛刀,但現(xiàn)在這守一個窮學(xué)生都來了一個七品?
黑衣人一下子就直接跪下了。
他嘴里其實想說的就是我認(rèn)栽,饒我一命。
但沒想到他才說了一個字,一根手指就已經(jīng)點在了他的眉心。
這黑衣人只聽到自己身體里不知道哪個地方發(fā)出了噗的一聲輕響,他潛意識里覺得自己這下完犢子了,隨即心中才剛剛浮現(xiàn)出一個這僧人不講武德,跪地都?xì)⒌哪铑^,他眼前一黑,就已經(jīng)沒了意識。
這護(hù)法僧一指殺了這黑衣人,也不停留,直接一只手提著這黑衣人就出了這小院,還隨手帶上了院門。
吳明湖在心中剛剛贊嘆了一聲顧先生果非常人,突然之間想到一件事情,他走出門往西南方位一看,果然見到有一處地方已經(jīng)異常明亮,明顯有巨大的火柱子冒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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