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留白無語的看了一眼裴云蕖和上官昭儀，直搖頭，“這次我怎么感覺我把自己給坑了呢？”

裴云蕖和上官昭儀想笑，又有點(diǎn)笑不出來。

隔了一會裴云蕖說，“歸根結(jié)底還是被懷貞公主給坑了，要不是她說這賈煉怎么怎么，我們也不可能費(fèi)力氣把他給找出來?！?

上官昭儀用力點(diǎn)頭，道：“是，我看還是不能讓她知道我們真把賈煉給找到了，就說還沒找著?！?

顧留白聽著直呲牙。

沒辦法。

這事情太大了。

要是這賈煉的秘密是事關(guān)林黨的遺產(chǎn)，不管是錢財也好，厲害的修行法門或是神通物也好，那得到了就真的是占便宜。

但現(xiàn)在到手的是啥？

是林相的一個有關(guān)李氏的推斷。

而且這個推斷很有可能就是導(dǎo)致林相自個完犢子的。

這何苦來哉？

自個給自個找了個知道就很容易完犢子的秘密？

而且林相的這個推斷，在顧留白看來還有很多值得推敲甚至是前后矛盾的地方。

林相的推斷越到后來越驚悚，甚至說這皇帝有可能不是李氏嫡系，而是高麗人。

那如果皇帝是高麗人，就不關(guān)李氏前面屠龍的事情，那皇帝的這些個皇子、公主，他們的李氏血脈力量退化，到底是因為這皇帝是高麗人，還是那黃龍?zhí)鞄煼ㄩT三代自然衰弱的關(guān)系？

林相自然是聰明絕頂?shù)娜恕?

顧留白也是聰明絕頂?shù)娜恕?

所以哪怕林相已死，光是看著賈煉留下的這些只字片語，顧留白就產(chǎn)生了站在林相面前和他面對面溝通的錯覺。

其實林相自己應(yīng)該是傾向于第一種推斷，就是李氏的血脈天賦的確來自于偷龍，這皇帝也是真正的李氏，就是到了他這代，李氏血脈力量就已經(jīng)下降了，到了三皇子這代，血脈天賦大幅下降，估計再往下，這偷龍得到的血脈天賦就蕩然無存了。

李氏注重法統(tǒng)，注重得到天下的正統(tǒng)性，法理和秩序，也是李氏治理天下的最重要工具，為了維持這樣的法統(tǒng)，所以皇帝肯定要想辦法維持這種血脈天賦，至少是在外人眼里，李氏嫡系還是生來就和天底下別的氏族不一樣的，生下來就帶著長生天的恩賜的。

所以李氏一邊要?dú)缤谍埜`天下的證據(jù)，一邊得尋找替代手段。

要滅掉高麗，主要是怕事發(fā)，那要抹滅明明已經(jīng)蓋棺定論的江貴妃的事情，也是不想大唐這邊有人通過江貴妃的事情，再去牽扯到高麗的修行地，再翻出那黃龍?zhí)鞄煼ㄩT。

但這件事困惑了林相的一生，他有時候也會有極端的想法。

他或許在某一日走出大唐的皇宮，回望皇帝經(jīng)常去的太液池上的那些如仙境般的宮闕時，他就會不自覺的想，既然高麗也有正宗的黃龍?zhí)鞄煼ㄩT，那有沒有可能當(dāng)年的江貴妃調(diào)包只是個幌子，當(dāng)所有人覺得江貴妃和高麗那個八品國師都被滅了，事情徹底翻過去了的時候，最終坐上龍椅的那個皇子，其實才是高麗那些人用自己的生命下下去的一顆暗棋？

如果是這樣，那不只是皇帝是高麗人，這些皇子、公主，也并非李氏的血脈，而是這個高麗人的血脈。

顧留白覺得哪怕是林相這樣的人，每每想到這樣的可能，都恐怕會在寒風(fēng)之中不自覺的打個哆嗦。

可能他糾結(jié)著黨羽，始終不肯按照皇帝的意思退隱田園，就是覺得自己身為唐人，就一定要搞明白心里的這個疑問。

只是林相已經(jīng)死了。

這燙手芋艿到了他顧十五的手上。

手疼頭疼蛋疼！

皇帝不管是什么人，他還是掌控著天下至高權(quán)勢的皇帝?。?

而且他剛剛和李氏體現(xiàn)出非凡的能力，將城中那么多八品毀于一夜之中。

“倒不是說瞞不瞞著懷貞公主的事情?！?

他看著上官昭儀苦笑道，“我覺得得將這燙手芋艿扔別人手里?！?

裴云蕖嘆了口氣，“三皇子估計很快就得給你陰死。”

三皇子是現(xiàn)成的。

這樁事情本來就是顧留白易容成三皇子的人去做的，在她看來，這不就是順?biāo)浦鄣氖虑椤?

但顧留白想了想?yún)s搖了搖頭，道：“三皇子固然是不錯的人選，但實力委實有點(diǎn)不夠。其實現(xiàn)在不管是李唐還是高麗唐，最好有個夠級數(shù)的人能真的查出點(diǎn)眉目。”

上官昭儀一怔，“長孫氏？”

王夜狐和林相一死，城里其余的門閥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真正能夠和李氏掰手腕的也只剩下長孫氏了。

長孫氏自然是最佳人選，但顧留白認(rèn)真的想了想之后，還是說道，“接下來就看看長孫氏對我們的態(tài)度再說，畢竟李氏和我們有默契，這長孫氏似乎也和我們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

“長孫氏一倒，你倒是反而容易被李氏盯上，我看崔氏也不錯，反正你和崔氏是死敵?！迸嵩妻≌f道。

“崔氏和李氏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個情況，到時候讓懷貞公主仔細(xì)摸摸底再說?！鳖櫫舭c(diǎn)了點(diǎn)頭，“也的確是個可供選擇的目標(biāo)，而且崔氏進(jìn)入長安的野心也不小，如果崔氏出事，長安的門閥也樂得落井下石?！?

裴云蕖和上官昭儀都點(diǎn)了點(diǎn)頭。

顧留白的思路很清晰。

這燙手芋艿也是個大殺器。

反正要用也不能殺雞用牛刀，給砸個夠格的對手。

“也不知這五皇子什么感想?！?

裴云蕖對五皇子深感同情，甚至忍不住想笑。

怎么說呢？

這五皇子雖說早就下定了決心做個閑散王爺，茍且保命，但就憑之前談到李氏的事情，他的表現(xiàn)來看，他這人其實對于李氏的事情也關(guān)心得很，以李氏為榮是自然的，且見不得李氏丟了李氏應(yīng)該有的東西。

但眼下他有可能不是李氏，有可能是高麗人的后代，那他這不是挺崩潰？

顧留白也忍不住搖了搖頭。

不管，先看完紙卷上剩余的內(nèi)容再說吧。

最后的內(nèi)容倒不是林相的內(nèi)容了，而是賈煉說的心愿了。

賈煉的心愿倒也很奇特。

就是他若是橫死，就想辦法幫他收拾一下尸骨，就葬在玉泉觀里面那座小山坡的南面，然后將他埋骨之處告訴靜王妃。

作為回報，他將自己這么多年私藏的一屋子沉香作為報酬，這一屋子沉香價值十分驚人，是歸柳巷商行托管，但憑據(jù)就在玉泉觀里，到時候只要和玉泉觀的羽道人提那副叫做沉魚落雁的畫，那羽道人就會給出憑證，就可以直接去柳巷商行取那一屋子的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