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士喊著，手中長槍剛端起來，就被人抓住，一甩，兩個人撞在了一起，眼冒金星地癱坐在地上。

護衛(wèi)鄒苛收回手，看著里面揮舞拳頭一下又一下打在呂河圖臉上的朱榑，與另一個護衛(wèi)于海闊走了進去。

呂河圖被打蒙了，鼻子里，嘴里冒著鮮血，腦子里也是一片混沌。

門外。

顧正臣帶人看著這一幕，并沒有上前，也沒有讓人阻止，只是平靜地說：“看清楚了沒有，這就是地方上的鎮(zhèn)撫司，這一道門想進去都難，連門都進不去，又如何申冤，如何主持公道？”

朱楨、朱檀等人也有些憤怒。

朱棣冷著臉，目光中滿是殺氣。

顧正臣看到里面有不少軍士出現(xiàn)，嘆了口氣：“金陵不少人在說地方上已是吏治清明，還有官員在講盛世將至，說什么天下太平，國泰民安，屢戰(zhàn)屢勝，開疆拓土無數(shù)，盛世就到了?，F(xiàn)在，你們還以為盛世要來了嗎？”

朱楨羞愧。

朱檀、朱梓也不敢說話。

在這些藩王里面，最樂觀盛世將至的是朱楨。

可現(xiàn)在看，事情似乎并不是這樣，雖然大明許多地方吏治不錯，比如山東、河南、山西，包括陜西大部，官員治理得并不錯，不管這些官員是否有問題，禁不禁得住查，至少，民間整體上沒有那么多怨。

可到了西北之地，情況不一樣了。

先是狄道官府與火祆教勾結虐民，后是這甘州，連正常遞狀紙，告狀的門都進不去。

這能算是盛世，能叫吏治清明嗎？

朱楨嘆了口氣，肅然行禮：“先生，弟子以偏概全了?！?

顧正臣欣賞朱楨，這個家伙天資英睿，有謀略，而且做事還算是端重，比朱榑、朱檀好上太多，他可以是一個成功的藩王，只是——太缺乏歷練。

面對朱楨行禮，顧正臣道：“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總有一些黑暗處。太陽再明亮，這世間萬物，那也需要有影子。不同的是，有些影子在陽光下，一目了然，而有些影子隱藏在了沒有光的地方，你不仔細去找，不將他們揪出來，就沒辦法發(fā)現(xiàn)其中問題?！?

“開國也一樣，坐鎮(zhèn)一地，每日公文堆積，十年不出深宮，只靠著外人傳話來了解地方，是行不通的。不深入地方調查，不親眼走走看看，不去聽聽底層的聲音，你不會了解國家的真實樣子……”

朱楨連連點頭。

是這個道理，今日這一幕，給了自己一個深刻的教訓。

底下看門的都能截斷公道正義，那底層的正道從哪里實現(xiàn)？

朱楨皺眉，道：“先生，時不時也應該查查信訪司！”

顧正臣微微皺了皺眉頭。

信訪司運轉多年，確實起到了不少積極作用，尤其是對地方衙門來說，是一個相當不錯的監(jiān)督機制。

可是，信訪司進入衛(wèi)所之后，發(fā)揮的作用卻少之又少，甚至許多時候，壓根沒發(fā)揮作用。

至于原因，恐怕還是因為，監(jiān)督縣衙、府衙、布政使司的信訪司設在外面就行了，距離衙門有些遠也沒關系，但衛(wèi)所信訪司，需要設在衛(wèi)所之內，設在衛(wèi)所之外，軍士也找不到啊……

平日里軍士也不會輕易出去，就算是種地去，那不也有個方向問題，繞路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了呢？而設在衛(wèi)所之內更難，到處都有人的眼線，告狀還是不告狀……

萬一信訪司和衛(wèi)所將官有一腿，你告了狀，先將你抓起來又該如何？

人家手中有的是兵啊，而且弄死兵的手段可不少，就是練，也能練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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