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shí)此刻。
李十五站在種仙觀門口,低著頭,笑容之中似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苦澀。
“怕?我怕什么?”
“反正都是刁民,觀里觀外不都一個(gè)樣兒?”
聽燭側(cè)目“那你,為何不敢踏出觀外?”
李十五回頭,盯著種仙觀,打量其中一磚一瓦,一窗一木,輕聲道“其實(shí),我一直沒有走出去過?!?
“或許在我曾經(jīng)第一次踏足這座道觀,那一刻起,我就永遠(yuǎn)也出不去了,真的出不去了。”
聽燭默默聽著,低頭望著地上黑土,又將八卦盤撿了起來默默推算什么,而后面無表情道“今日大兇,不宜算卦!”
李十五卻是指著橫梁上那只烏鴉嘴“這玩意兒,你知道啥來頭不?”
聽燭抬頭“這是一張,玄鳥嘴?!?
“玄鳥?”
“對,烏鴉不是黑色,而是五彩斑斕的黑,稱之為‘玄’,在卦象之中是喜兆,是祥瑞。”
聽燭取出一件新的雪白卦衣穿上,通時(shí)道“玄鳥司春,主生發(fā)之機(jī)。”
他越打量,眸中蘊(yùn)藏之意越深“如今鳥落橫梁,朝向?yàn)槟希陲L(fēng)水卦象之中是在旺你啊,哪怕只剩下一張烏鴉嘴,可依舊算是在旺你?!?
李十五眼角忍不住抽動(dòng),低罵道“旺我?”
“旺個(gè)屁,整日凈嚇我了?!?
“只會(huì)一遍遍口中叫著‘危,大危,快逃’,偏偏你問它個(gè)什么,一句屁也放不出來。”
李十五深呼吸一口,收回目光。
又道“對了,棠城境內(nèi)這次落寶銀河現(xiàn),你有沒有從中釣出一張烏鴉嘴?又是否有人,從中釣出一封食妻情書?”
聽燭眉頭一凝“落寶銀河?”
“棠城近十年內(nèi),根本沒有落寶銀河蹤現(xiàn),亦無人從中釣出烏鴉嘴,還有什么食……食妻情書,這都什么鬼名字?”
李十五一怔“沒……沒有!”
他雙眸漸漸冷冽如冰“呵呵,沒有啊!”
“算了,懶得多想,反正到處皆是刁民,也不差這一點(diǎn)了?!?
也是這時(shí)。
濃霧之中,又是一道小小身影走了出來,凍得瑟瑟發(fā)抖,口中一聲聲喚著,仿佛索命一般“我怕,真的好怕……”
李十五見此,朝著小女娃伸出手,十分溫柔得將她牽入種仙觀之中。
“吱兒!”一聲。
觀門緩緩合上,將其中一切遮掩。
下一瞬,小女娃慘叫哀嚎聲響起,聽得人莫名一陣抓耳撓腮,撕心裂肺般的難受。
只是馬上,嚎哭聲止住,不知是被割了舌頭,還是肺被戳破了,再也發(fā)不了聲。
濃霧漸漸散去,天色也已大亮。
夏風(fēng)緩緩拂過,陽光穿過林間投下點(diǎn)點(diǎn)斑駁,平靜之中亦是帶著絲絲慵懶。
“砰!”一聲。
種仙觀門被推開,聽燭記身是血一步從中踏了出來,發(fā)絲之上還掛著一塊塊碎骨肉沫子。
觀中,李十五面色黑沉如鐵“這鬼妮子!”
聽燭抬頭望著大日,眼神有些迷離“這次事出蹊蹺,咱們都招了邪?!?
“或許我們一開始,就不該踏足那片下沉的萬里大地的,那地方不吉利,恐有血光之災(zāi)……”
他沒再繼續(xù)說下去,只是又道了一句“我得回卦宗了,你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