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孤兒院的冬天有多冷嗎?”
他的聲音忽然輕了,像在說給空氣聽,又像在剜自已的心。
“鐵架床的欄桿能凍粘住皮膚,蓋的被子是別人捐的舊棉絮,里面的棉絮早就板結(jié)得像石頭,我和另外三個孩子擠在一張床上,還是會凍得整夜睡不著?!?
“腳凍腫了不敢說,第二天醒來襪子和凍瘡粘在一起,撕下來就是一層皮?!?
“孤兒院條件不好的時侯我連飯都吃不飽,在孤兒院被人欺負也不敢哭出聲,有時侯餓得狠了還要去垃圾堆里撿吃的,撿別人不要的饅頭和剩菜?!?
“炎熱的夏天,就連喝瓶水都要忍了又忍,怕沒有錢買復(fù)習(xí)資料,一年四季穿著通樣的幾套衣服,洗的發(fā)白發(fā)爛也舍不得換一件新的,衣服鞋子破了洞被人嘲笑也只能受著?!?
“每年生日都是我最難過的時侯,本該是慶祝的日子,可我卻收不到父母的祝福,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屬于我的蛋糕出現(xiàn)在櫥窗里?!?
“我只會點一根蠟燭,看著蠟燭每一年都許下通一個心愿,我希望能找到我的父母,我想要一個家。”
“為了將來有個自已的家,我拼了命地兼職賺錢,病了也不敢請假,在餐館洗盤子,一天站十六個小時,手泡得發(fā)白起皺,老板還總扣我工資?!?
“有次發(fā)燒到四十度,暈倒在后廚,醒來時躺在冰冷的地上,老板說‘裝病就滾蛋’,我只能爬起來繼續(xù)洗?!?
“后來送外賣,冬天暴雨里摔進泥坑,電動車壓在腿上,訂單超時要賠錢,我拖著斷了的腳踝一瘸一拐走了三公里,回到那個漏雨的出租屋時,被子全濕了,只能裹著報紙坐到天亮?!?
站在陰影里的顧亦瑾,聽到這里已經(jīng)記是心疼和不忍,還有說不出的愧疚。
“清翎........”
“哥,其實很久以前我就在電視上見過你,你穿著干凈的校服,站在顧家別墅的草坪上,身邊有有人笑著遞牛奶。”
“那時侯我想,要是我也有個家就好了......哪怕只有一天,能讓我在暖和的屋子里吃一頓熱飯,我都愿意拿半條命去換?!?
那本該是他的人生,卻被這個女人偷換成了地獄。
可誰又知道,那個他羨慕的“顧亦瑾”,通樣活在錯位的牢籠里。
這場名為錯位人生的計劃,毀掉了他們兩個人的人生。
顧亦瑾忽然攥緊了拳,眼眶發(fā)紅,喉結(jié)劇烈滾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沈清翎倏然看向陸云柔:“你不僅毀了我,還毀了我哥?!?
“他活了二十年,每天都在懷疑自已是不是‘贗品’?!?
“他怕自已配不上顧家的富貴,怕顧家發(fā)現(xiàn)他不是親生的會拋棄他,每天戴著面具演著不屬于自已的劇本?!?
“你把他塞進不屬于他的人生,讓他頂著‘顧家少爺’的光環(huán)喘不過氣。”
“又把我丟進泥濘里任我腐爛,步云柔,你不是人,你是披著人皮的惡鬼?!?
他一步步逼近陸云柔。
“還有你給我安排的好老師,這么多年我把她當(dāng)親生母親一樣敬重,從未懷疑過她的真心?!?
“可就連我生命里唯一一點視為溫暖的人也是你計劃里的一環(huán),難怪我每次快要找到家人的時侯,線索總會‘意外’丟失?!?
陸云柔被他眼底的絕望和恨意看得一驚。
沈清翎猛地蹲下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頭。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你看著我在泥里掙扎,看著我被欺負,看著我抱著那個破布熊許愿‘想要媽媽’,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好玩?”
他松開手,陸云柔的手腕上已經(jīng)留下了一圈青紫的指印。
沈清翎站起身,背對著她,聲音忽然啞了:“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過,我的媽媽會不會也在找我?她是不是遇到了難處?”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是你親手把我從媽媽身邊搶走,讓我獨自在地獄里爬了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