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并沒有將藤秋娘請到暖閣,只讓在正廳里泡了茶。
藤秋娘在析秋的下首,傾著身子坐了半邊椅子,她今日穿了一件竹青色對襟滾邊銀暗紋的褙子,下面一件茜素色瀾邊綜裙,頭上一對金海棠珠花步搖,右邊一只累金碧玉點翠簪子,左手上一只老坑墨綠玉鐲,右手則是一對赤金手環(huán)
臉上施了脂粉,描眉化眼妝容很精致,嬌嬌悄悄的竟有當(dāng)初她未進府做姨娘時的顏色。
不過眼睛里卻有著淡淡的血絲,看來是昨晚沒有睡好的緣故。
析秋端了茶在喝,笑看著藤秋娘,藤秋娘目光一轉(zhuǎn)打量了正廳里的擺設(shè),笑著道:“不知我突然到訪有沒有打擾到四夫人!”
“怎么會?!蔽銮镆彩钦Z氣輕快:“藤姨娘可是第一次來做客?!?
藤秋娘聽著就認真的點了點頭,想了想道:“夫人入府也有些日子,仔細想想妾身竟真的是第一次到夫人院子里來?!闭f著一頓又道:“妾身平日里也閑著,常常想來拜見夫人,可又怕夫人事兒忙,來了反而給夫人添麻煩,索性就窩在房里哪里也不去了?!?
析秋滿臉的笑容,搖頭道:“藤姨娘太客氣。來了便是客哪里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
“夫人之有理。”藤秋娘笑著道:“妾身和夫人自閨閣中便相識,一晃過去幾年,緣來緣聚和夫人還是落在一處了?!闭f完,臉上露出淡淡的哀怨:“還記得先二夫人在時,夫人和妾身同在一處住著,還喝茶聊天夫人還指點妾身繡技?!?
析秋面帶微笑,道:“過去的事,也不大記得清了?!?
“夫人不記得?!碧偾锬镄χ溃骸版韰s是不敢忘,那樣美好的時光,卻是一去不復(fù)返,轉(zhuǎn)眼之間妾身都覺得仿佛過去許多年,心態(tài)也大不如從前,像是一下子老了許多歲?!遍L長嘆了口氣:“常常在想,有時候老也未嘗不是好事,至少不會如年輕時那般氣盛,無論做什么事都要爭一時輸贏,卻不知道無論是輸是贏又怎么樣,不過是一時而已,過后再回去看,那實在是太過兒戲了?!?
就是來敘舊緬懷的?析秋靜靜聽著。
“妾身失禮了?!碧偾锬镝θ恍堰^來一般,滿臉的歉意:“竟是和夫人說起這些無趣的陳年舊事?!?
析秋淡笑著搖頭,笑著道:“無妨的,在我這里沒的這么多規(guī)矩?!辈]有附和她的話。
藤秋娘眼底露出一絲失望。
攏在袖子里的手緊緊絞了絞帕子,又驟然松開,她笑著道:“還是夫人這里自在?!闭f著一頓又道:“夫人這里的擺設(shè),讓我想到娘家的擺設(shè),也是這樣一齊的紅木,妾身在夫人這里就格外的自在了?!?
析秋笑著點頭:“那藤姨娘以后無事便常來坐坐。”
藤秋娘笑著應(yīng)道:“一定一定!”說完又道:“現(xiàn)在不能常常回家,大哥一家子也搬來京中,以后可能更沒什么機會回去看一看了?!庇挚聪蛭銮铮骸斑€是夫人好,娘家離得近,想要回去駕了車不過半個時辰的路就到了?!辈淮銮镎f話她話鋒一轉(zhuǎn)就道:“不過遠有遠的好處,這離得遠了娘家里大小的事也煩不到你,你也落得清凈,近了的一旦有事你怎么也拋不開還得幫襯一把才是?!?
說完,表情就變得有些哀怨,看向析秋道:“夫人指定心里在笑話妾身,這娘家的事說大天了自己也不可能脫得了關(guān)系,自是要幫襯的,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有時候想幫就常常力不從心,就格外懊惱自己人微輕,就恨不得有三頭六臂七十二般變化才好?!?
“藤姨娘謙虛了?!蔽銮镎f完,就轉(zhuǎn)頭讓春柳進來重新續(xù)了水,藤秋娘眉頭一擰接了前面的話道:“妾身倒想謙虛,可無奈句句是真,夫人不同,外有四爺護著,內(nèi)有太夫人疼著,又是大都督正室夫人,凡事交代一聲求一句便能成事,定是沒有妾身的煩惱的?!?
析秋喝了口茶,她說了這么多直到此刻才漸漸轉(zhuǎn)到正題上來,看來藤家的事確實有些麻煩,所以她和五夫人著急了,想到府里來求助,可五夫人進不來只有藤秋娘在里面走動。
不過讓她好奇的是,藤秋娘不去求二夫人,為什么來求她?
“煩惱人人都有,只看煩惱者如何去看待罷了?!蔽銮镞€是遞了話給她:“瞧著藤姨娘臉色不好,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說還好,一說藤秋娘便紅了眼睛,低聲道:“說了也不怕夫人笑話,還不是娘家的事,原先家里大哥做進了內(nèi)務(wù)府,生意也確實越做越好,可今年的事想必夫人也聽說過了,內(nèi)務(wù)府由圣上親自核定了供貨的商家,我們藤家也不知被什么人背后使了暗手,竟是落選了。大哥這會兒正急的團團轉(zhuǎn)?!?
“落選了?”析秋顯得很驚訝:“既是說原就是皇商,如今再審核自是要比旁的商家多出優(yōu)勢來,怎么會無緣無故便被駁了呢,這其中是有什么誤會嗎?”
藤秋娘一愣,沒料到析秋直到現(xiàn)在才知道這件事,便解釋道:“夫人有所不知,這內(nèi)務(wù)府的東西,要說質(zhì)量要求高,其實也不盡然,總有這放在室外一些放在下人房里的東西,這些東西但凡外觀瞧著過的去便也罷了,畢竟下人們粗手粗腳常碎了一個兩個,倒也不心疼。這次競標圣上便讓人備了成色不同品質(zhì)不同的青花海碗各一個,誰知道我們呈上去的東西,竟是被人暗地里換了次序”
析秋聽明白她的意思,只怕亂的不單是東西,價格也定然被人調(diào)整過。
成色質(zhì)量分高低次,那么價格自然也分高低,宮里頭也對各個檔次的東西有不同的評判標準,相對應(yīng)的檔次成色不同價格自也不同。
藤秋娘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將藤家送去檢驗的東西打亂了次序,將品質(zhì)差的當(dāng)好的送去檢驗卻占著高價格,就有以次充好之嫌,可若將好的當(dāng)差的驗?zāi)?,價格上再動一動,那么報價上立刻就比別人差一截。
競標,競的主要還是價格,質(zhì)量次之。
只要次序被打亂,藤家的優(yōu)勢就失去了。
難怪會落選!
但是奇怪的是,宮里驗收核價的是人不是機器,是人就有辨識能力,藤家這么明顯的失誤,卻沒有人去提醒。
其中所隱含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他們的對手強大到不但能去動送去內(nèi)務(wù)府的東西,而且還封住了所有知情之人的嘴,連藤家背后利益鏈條上的眾人都沒有察覺。
難怪藤家大爺會四處求人,這分明就是有人在操縱。
析秋想到了圣上,但現(xiàn)在卻又覺得不像,圣上根本用不著這樣的手段,分明就是有人知道圣上的意思,制出藤家的失誤給圣上的,而圣上呢就順手這么做了。
會是誰呢。
析秋想不到,她嘆道:“竟有這樣的事?會不會哪里生出了失誤,內(nèi)務(wù)府管理嚴格怎么會有這樣大的錯誤出現(xiàn)呢。”說著一頓又勸道:“還請?zhí)偌揖藸敹喽鄬捫?,不是三年一次嗎,再等幾年重新去競價,定能一舉中標?!?
藤秋娘眼底露出譏誚之色來,三年,時間是無情的東西,可比時間無情的就是人了,三年的時間足夠讓藤家辛苦建立的關(guān)系網(wǎng)徹底粉碎湮滅,那么大哥這么苦心經(jīng)營也算是白忙活了。
“三年后的事,只得三年后再議了,眼下的事最重要,這件事我大哥已是素手無策了,但卻有人能救我們于水火之中?!蔽銮锩忌椅⑻艨聪蛱偾锬?,藤秋娘便道:“那人就是四爺,妾身請求夫人,能不能求四爺幫一幫我們,都說打斷骨頭連著筋,說起來不管是佟府,還是蕭府抑或是藤家我們都是一家人,折了哪一個都是損失,另外兩個也會受到?jīng)_擊的,夫人您說呢?!?
析秋聽著,露出認同的樣子,可又滿臉為難的道:“朝中的事我也不大懂,更不敢做決定,不如這樣,藤姨娘說的意思,晚上等四爺回來我替你轉(zhuǎn)告給四爺,如何行事還是要看四爺?shù)囊馑肌!?
藤秋娘瞬間陰了臉,析秋卻是說著一頓又道:“不過藤姨娘說的在理,幾個府里都姻親,里里外外都是一家人,能幫的自是要幫的,就怕這件事四爺也沒有法子,畢竟是圣上親自定的?!闭f著嘆了口氣。
什么告訴四爺,四爺若是肯幫也不會有今天的事情了,前段時間大哥不知找了多少次四爺,他怎么說,竟是讓大哥棄了這兩年經(jīng)營起的生意,漕運上的事也放一放,全心去打理茶葉生意。
藤家不就是靠漕運和瓷器起家的,如今去做茶葉,大哥這么幾年何必這樣汲汲營營的謀劃。
“有勞夫人了?!碧偾锬镎玖似饋沓銮锒咨硇辛硕Y:“這件事關(guān)系重大,還望夫人和四爺細細說說,若是藤家能度過此次困難,必定不忘夫人的大恩大德?!?
析秋笑著擺手,道:“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
“那妾身就不打擾夫人了?!闭f著往外走,又忽然回頭道:“妾身聽說夫人和張醫(yī)女開了醫(yī)館,我娘家大嫂的外家也是做藥材,在大周各處都有分鋪,若是夫人需要,大嫂必定樂意為夫人盡一份心?!?
“多謝多謝?!蔽銮镄χ溃骸安贿^現(xiàn)下醫(yī)館剛剛開張,生意也是一般,若是他日需要定去叨擾藤家大奶奶?!?
藤秋娘目光一轉(zhuǎn):“是!”就帶著門外守著的丫頭出了門。
春雁隨后進來收拾茶具,小聲問析秋道:“夫人,藤姨娘是不是讓您找四爺幫忙?”
析秋笑笑,回道:“藤家的事也不會如她說的這樣簡單,現(xiàn)在再來說這些,也太遲了些?!睆椲赖恼圩涌蛇€留在圣上的龍案上,轉(zhuǎn)眼功夫又來求蕭四郎相助,朝中的事她再不懂,但也看得出藤家左右搖擺立場不堅定!
這邊藤秋娘出門,卻沒有立刻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帶著秀紅直奔東面的角門,秀紅使了銀子開了門,五夫人已早早的侯在門外,見到藤秋娘急切的問道:“怎么樣,她怎么說,可答應(yīng)了。”
藤秋娘不憤的道:“大哥也真是,竟是讓我去求她。”說著滿臉委屈的對五夫人道:“她說晚上回來和四爺說說,我瞧著那樣子分明就是敷衍?!?
五夫人一看藤秋娘的樣子,就知道她面子上下不去求析秋,就擰了眉頭道:“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顧忌自己的面子,她再不濟也是蕭四郎的夫人,蕭四郎對她聽計從,只要你求她答應(yīng)了,蕭四郎必定不會坐視不理的?!闭f著一頓又道:“你有沒有仔細去求她?”
哭的情真意切,若是可以跪下去求也無妨。
這是五夫人臨行前交代的。
藤秋娘眉頭一擰,揮了帕子道:“我去求求二夫人,若不行我去求侯爺,怎么樣都行!”
“你平日里做事都聰明的很,可每每到關(guān)鍵時候便這樣顧忌那也不行,我不管你去求二嫂還是求侯爺,甚至去求了太夫人也行,家里的事一定要盡心去辦?!比舴翘蛉嗣髁罱顾M府,她也不會讓藤秋娘去辦這件事。
“我還約了錢夫人,現(xiàn)在要去趟東昌伯府?!蔽宸蛉苏f完,便轉(zhuǎn)了身上了身后的馬車,出了巷子。
秀云便跟在藤秋娘后面問道:“姨娘,侯爺還沒有回來,我們要不要去二門口等著?”
藤秋娘想到蕭延亦看他的眼神,擰了眉頭想了想道:“我們先去見夫人!”
有藤秋娘的事,析秋便讓岑媽媽送了禮回去給大老爺,又在庫房找了龐家送來的年節(jié)禮里的苦茶,說是廣西特產(chǎn),她也沒嘗過,但聽蕭延箏說苦的舌頭都麻了,她便記在心里想到大老爺愛喝,就攢了送回府里去。
后院棚子里的三七發(fā)了牙,析秋帶著幾個粗使婆子,蹲在棚子按照阮靜柳交代的翻出施肥,又掀了棚頂讓它們曬太陽,若是這些三七成活了,她便想著等到六月就讓兩個莊子里開始種上三七,再選一些常用好種植的藥先種上。
忙了半日,累的一身汗,回到房里換了衣衫,便歪在次間的軟榻上翻《四時攥要》,不一刻竟是睡著了。
敏哥兒從學(xué)館回來,春雁便攔在門口小聲道:“敏爺,夫人累了這會兒正睡著了?!泵舾鐑郝犞汇?,就往次間里探了探頭,看到換了薄紗帳子的次間里,隱隱露出析秋的身影。
敏哥兒收回目光,問道:“這會兒歇午覺,母親可是病了?”
“沒有?!贝貉阈χ噶酥负顮敚骸跋挛缭诤笤豪锩ε镒永锏氖?,這會兒累了就睡著了,敏爺不用擔(dān)心!”
敏哥兒乖巧的點點頭,背著小書包帶著二銓就回了自己的房間,他鋪了紙在桌子上,回頭問二銓道:“二銓,你說母親很想讓那些三七成活?”
二銓憨憨的,似懂非懂道:“說不好,不過我娘說過,夫人兩個莊子收成都不好,連莊子里佃戶都養(yǎng)不活,夫人今年開年免了那些人的租子,可有的人還是餓著沒飯吃,夫人一定是想盡快在莊子里種收成好的東西,讓那些佃戶能吃飽飯?!?
原來是這樣。
敏哥兒一頓,忽然將手里的毛筆放下,對二銓道:“你不是要去醫(yī)館幫忙嗎,那快去吧,這兩天聽說天益在館子建了新柜面,你早些去也能幫上忙。”
二銓正想去,聽敏哥兒這么一說,立刻點頭道:“那行,我先出府了,明兒一早過來。”
“去吧!”敏哥兒催著二銓離開。
他自己則躡手躡腳的出了門,見春雁守在門口,便笑著過去道:“我想吃你做的藥膳粥?!贝貉阋汇?,敏哥兒很少對她們提要求,不由一喜笑著點頭道:“是上次做給夫人吃的那種嗎?”
敏哥兒不知道哪種,胡亂點頭:“是!”春雁滿臉的笑容,回道:“那敏爺稍等我現(xiàn)在就去做。”說著往另一邊的耳房去,敏哥兒一愣道:“廚房在那邊?!?
“我去喊春柳過來換奴婢,夫人在休息,不能吵著她了?!?
“沒事,我進去守著吧?!泵舾鐑狐c著頭道,春雁有些不放心還想說什么,可一見敏哥兒已經(jīng)負著小手跨進了房里,她頓了頓又想到食材都是現(xiàn)成的,她不過一會兒就能回來,笑了笑便轉(zhuǎn)身去了廚房。
敏哥兒看到春雁去了廚房,院子里守著的婆子和丫頭沒人注意到他,他便輕了手腳朝次間里探了探頭,隨即轉(zhuǎn)身進了析秋的臥室,又跑去了凈室。
析秋躺在,迷迷糊糊間就聽到啪嗒啪嗒有水落在地上的聲音,她猛地睜開眼睛來,就看到敏哥兒小小的身體,正抱著一個有他半人高的木桶進來,走的很不穩(wěn)跌跌撞撞的,一邊走里面的水便順著桶口濺了滿地的水花。
他自己也是,滿身的水。
析秋皺了皺眉,卻沒有說話瞇著眼睛去看他想做什么。
就見敏哥兒端了木桶放在軟榻邊上,然后擦了腦門上的水,又拿了桌腳上春雁用來抹桌子的抹布擦了擦自己衣服上的水漬,跑回來蹲在析秋的面前的,小心翼翼的去搬她的腳。
一邊觀察她的神色,一邊輕輕的去脫析秋穿的鞋。
脫了鞋又去脫襪子,發(fā)現(xiàn)析秋還沒有醒過來,悄悄的舒了一口氣。
等兩只腳上的鞋襪都脫了,他又將木桶朝里面推了推試了試水溫,才將析秋的腳放進去。
原來是給她泡腳。
學(xué)著析秋給蕭四郎洗腳的手法,在她的腳上捏了一通,但因為力道和手法不對,析秋終是忍不住癢睜開了眼睛。
敏哥兒見析秋醒來便是一愣,父親不是每次都睡的極香,怎么母親反而醒了?
他尷尬的朝后推了推,喊了聲:“母親!”
“敏哥兒在做什么?”析秋滿臉上的笑容,輕柔的去問敏哥兒:“在給母親泡腳嗎?”
敏哥兒看了看析秋的腳,又看看滿地的水,點了點頭道:“嗯?!?
“來!”析秋伸出手將敏哥兒拉過來:“敏哥兒怎么突然想起來給母親泡腳呢?”她將敏哥兒抱坐在自己身邊,側(cè)目笑問道。
敏哥兒想了想回道:“她們說你您累了。”
父親每次累了母親就會給他泡腳。
他就惦記著,按照母親的做法來給她泡腳。
析秋心里暖暖的,重重的在敏哥兒臉上親了一口,笑著道:“敏哥兒真乖,竟然會幫母親泡腳了。”
敏哥兒被夸紅了臉。
析秋就彎腰去給敏哥兒脫鞋,敏哥兒一愣,小腳朝里面縮了縮,析秋就三兩下將他鞋襪脫了,露出肉呼呼的小腳,又一把將他抱站在水里:“那敏哥兒和母親一起洗腳吧?!?
敏哥兒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已經(jīng)赤腳站在水里了。
析秋咯咯的笑著,拿腳趾去撓敏哥兒的小腿,敏哥兒癢的四處去躲,在盆子跳了起來:“好癢,母親,母親”析秋不依,敏哥兒就學(xué)著析秋的樣子去撓她的腳,兩個人圍著腳盆,不一會兒就弄了一地的水漬,兩個人也是滿身滿臉的水。
敏哥兒哈哈笑著,趴在析秋膝蓋上,一直緊繃的小臉也如鑫哥兒般露出幼童的懵懂天真,析秋看著他越發(fā)歡喜,親了敏哥兒的臉又覺得不夠,兩只手指捏著敏哥兒的小臉,笑著道:“敏哥兒真乖,真貼心!”
敏哥兒滿臉的笑容,也顧不得臉上滴著的是洗腳水,墊了腳就在析秋臉上也親了一口,偎在析秋懷里,笑個不停:“以后敏哥兒天天給母親泡腳。”
析秋就捏著他的鼻子,問道:“那父親呢,敏哥兒不給父親泡腳嗎?”
敏哥兒點頭不迭:“嗯,父親,還有祖母!”
析秋也笑了起來,房間里滿是清脆的笑聲,院子里的婆子和丫頭紛紛朝正房里看,好奇夫人和敏爺在做什么,笑的這樣開心。
蕭四郎大步進房,就聽到母子兩人的笑聲,他眉頭一挑站在門口,首先入眼里的便是滿地的水,再看到滿身滴著水的敏哥兒和笑歪在軟榻上的析秋,她笑的眉眼彎彎,看著出來她真的很高興。
蕭四郎也不禁彎了嘴角,隔著簾子就這樣看著兩人在房間里玩鬧。
春雁端了藥膳進來,就看到蕭四郎負手而立于次間門口,她一驚想要出聲去喊,卻看到蕭四郎轉(zhuǎn)身過來,小聲道:“去給她們添些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