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忍不住又站了起來去看他:“我高不高興好像和四爺無關(guān)吧!”她說完目光就落在他從來一身暗色的衣服上,仿佛是經(jīng)過了長途跋涉一樣,他的衣服甚至頭上都落了白白的一層灰,腳上的官靴也是臟的看不清顏色,再去看他的臉,雖依舊是冷面無表情的樣子,但眉宇間卻又難以掩飾的疲倦感。
通身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風(fēng)塵仆仆!
難道他真的是連夜趕路?
蕭四郎就擰著眉頭看著她,微微點頭,他轉(zhuǎn)過身看著遠(yuǎn)處的山巒,回頭對析秋道:“這世上有許多事無法盡如人意,若是你無法改變這些,那么你就只能去改變自己。”他說完轉(zhuǎn)身看著析秋,指了指她骨瘦如柴的樣子道:“你若是高興,又怎么會成這般模樣?!”
是在安慰寬解她?
析秋嘆了口氣回道:“我真是沒有不高興,多謝四爺關(guān)心?!笔捤睦赡抗忾W了閃,忽然就將一直負(fù)在身后的手,慢慢伸了出來,析秋目光就隨著他的動作落在他的手上。
就看見一個烏木鑲嵌金邊雙銅扣的匣子,靜靜的躺在他的手心中,單是瞧過這一眼,析秋便知道光是這個盒子便是價值不菲,她挑著眉問道:“什么?”
“路上見了,覺得合適你,就隨手買了!”他說著朝析秋面前遞了遞,表情有些僵硬:“拿去!”
“給我?”析秋愣住,他們好像并沒有熟悉到可以隨意贈送禮物吧:“四爺,這東西我不能收,多謝!”蕭四郎就蹙了蹙眉,目光深邃悠遠(yuǎn)的仿佛一口深井,靜靜的看著她,似乎能將世間所有的一切都吸附進去,析秋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滿以為他會發(fā)怒,他卻是一改平日的冷厲,忽然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你都沒有看過里面是什么,便拒絕?”析秋就點著頭:“這和里面有什么沒有關(guān)系,無論是什么,我都不能隨便收?!彼f完又是退了兩步,直到此刻她才想起來,春雁回去拿披風(fēng)拿了這么久還沒有回來,她抬頭去找,就看到棧道之上,春雁正被兩個同樣黑衣裝束的人攔住,她正焦急的和自己打著手勢,析秋回頭用目光去詢問蕭四郎,又道:“她是我丫鬟,讓她過來!”
蕭四郎挑了挑眉,氣定神閑的回道:“她會過來,但不是現(xiàn)在!”析秋又被他的話堵的無語,她撇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就要回去,忽然蕭四郎開口道:“你可記得敏哥兒?”
析秋一愣,就轉(zhuǎn)身看著他點了點頭:“怎么了?”蕭四郎就露出鄭重的表情來,認(rèn)真的看著她道:“他會喊娘了?!?
析秋又沒聽明白,才六七個月就會開口喊媽媽了?難道蕭四爺?shù)幕蚋裢獾暮??析秋露出懷疑的目光,蕭四郎不明所以,就晃了晃手中的匣子,抬手便放在蓮花池邊的欄柱上,挑著眉頭道:“你即是不肯收,我隨身帶著也不方便,不如請你暫時幫我保管吧,等過些日子我再來?。 ?
析秋露出詫異的表情,一個匣子而已,他能拿著來又怎么會不方便攜帶:“等等!”
蕭四郎回頭看著她,析秋就道:“我在這里不方便,又是這樣貴重的東西,若是丟了我可是難以賠付!”蕭四郎挑著眉頭,滿臉無所謂的道:“若是丟了,就拿別的東西賠!”
拿什么?析秋擰著眉頭:“那還是請您拿回去吧!”誰知蕭四郎卻是頭也不回大步上了棧道,邊走邊道:“那你就好好保管著!”說完人已經(jīng)走的遠(yuǎn)了,析秋就露出無奈的表情來,目光就落在這強硬塞給她的烏木匣子上。
她走道欄道邊,又忍不住好奇打開來,隨即她便是一愣,就見里面正紅的姑戎布上,躺著一只和田白玉的簪子,簪子上沒有任何花紋和繁復(fù)的墜子,簡單大氣卻又因為材質(zhì)的緣故并不顯得單調(diào)。
確實是價值不菲!析秋暗贊嘆一聲。
這邊春雁心有余悸的走過來,拉著析秋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姐,那人是誰?怎么連常隨也這樣兇,嚇?biāo)琅玖恕!蔽銮锞托粗氐溃骸皼]事,雖兇了些但倒也不會傷人?!?
春雁就滿臉的疑惑:“這人到底是誰?。俊?
“一個朋友!”析秋轉(zhuǎn)了身也往棧道上走:“回去吧!”省的待會兒蕭四郎又會回來說什么奇怪的話!
析秋漸漸走回院子,在她身后幽暗的院墻下,蕭四郎負(fù)手而立,目光就靜靜落在析秋身上,聲音沉沉的對身邊的天益道:“去查一查,佟府到底出了什么事?。俊?
“是!”天益點點頭,又暗暗揉著快要斷掉的腰道:“四爺,我們要不要進城休息幾天?您連著趕了半個月的路,總得休整一下再回去吧?”
蕭四郎眉頭微蹙,目送析秋的院門安全關(guān)上,他才轉(zhuǎn)了身往回走:“等你查到佟府的事,我們就回去!”天益欲哭無淚,難道星夜趕路四爺回來就是為了到普濟寺來一趟?他想著也不由回頭狐疑的去看析秋的院子,還有那根簪子,打磨了半個多月還以為是送給誰呢,竟就這樣隨隨便便給佟六小姐了?
念頭閃過,他忽然眼睛一亮,難道四爺他
天益覺得通身的酸疼瞬間消失無蹤,他看著析秋的背影就吃吃笑了起來,蕭四郎皺著眉頭回頭去看他,天益就一臉不在乎的笑著
佟六小姐年紀(jì)雖是小了點,可是若是四爺喜歡,那他便是吃再多的苦,再多跑幾個來回也無妨!
析秋回到房里,就把盒子給春雁,讓她小心收著,春柳滿臉疑惑的看著那個烏木匣子,就不解的拉著春雁問道:“怎么出去了一趟,就多了個東西回來?誰送的?”
春雁也是一臉的疑惑:“小姐說是一個朋友!”春柳就和春雁對視一眼,皆是滿臉的納悶,小姐什么時候交了朋友,她們怎么不知道?!
過了重陽,便是一日比一日冷,當(dāng)京城下第一場雪時,府里的婆子給析秋送炭來了,春柳又回去給佟析送添箱的東西,回來時帶來佟析硯和蕭延箏的信,佟析硯在信里告訴她,徐天青依舊是沒有消息回來,徐大人私下里連府衙的兵都動用了,可依舊找不到徐天青,姨太太大病難起一直滯留在佟府。
這邊佟慎之的婚事也定了,定在明年的八月!
佟析出嫁時,任家很給佟府的面子,辦的極其盛大,只是任三爺卻讓人很失望,他當(dāng)日來迎親時,還不等門內(nèi)幾個小的攔門,就財大氣粗的讓人端了梯子站在門頭上對著院內(nèi)就撒一把紅包,還高呼:“拿了錢趕緊開門!”
大太太氣的不行,等任雋和佟析來和她磕頭時,便說了許多嚴(yán)厲的話,任雋聽了滿心里不耐煩,揮著衣袍站起來就走,也不管佟析還落在后面,佟慎之就道退親,三妹妹怎能嫁與這樣的人為妻,可大太太卻是執(zhí)意讓佟慎之將佟析背上了花轎。
三朝回門時,佟析趾高氣揚打扮的富貴華麗,可是佟析硯卻覺得她眼底淤青滿臉的憔悴,私底下一打聽才知道,任雋這三日只有洞房那天在府里睡了半夜,第二天新人認(rèn)親拜祖祀還是任雋的長兄,長嫂陪同佟析去的!
直到第三天早上,伯公爺發(fā)了了怒才讓人從醉坊樓里抬回來,梳洗打扮押著上了馬車,陪著佟析三朝回門!
析秋看著也只能暗暗嘆氣,任雋這樣大家都早就預(yù)料到的,當(dāng)初他能當(dāng)著大老爺?shù)拿?,半摟著送佟析回來,這樣的人人品就必定不會好,她想到王姨娘不知道她千爭萬奪手段百出的得了這樣一門親事,最后她的寶貝女兒卻是過這樣的日子,她會作何感想?
是滿不在乎呢,還是心疼后悔?!
蕭延箏的信里依舊提了提承寧郡主,還說道蕭四郎還沒有回府,析秋就暗暗納悶,難道上次他回來并沒有回侯府,只是在城外繞了一圈?她忽然想到去年隨大太太來普濟寺時,在城外也是遇到了蕭四郎,難道他常常來普濟寺,所以這一次也是巧合才碰到他吧?!
析秋不去多想,又往下看,蕭延箏還說了鑫哥兒,身體依舊是虛弱不堪,不能吃硬的東西,一吃便吐,倒是敏哥兒很好,會爬會坐會翻跟頭,還能朝人笑就是不會說話,連爹娘也不會叫!
析秋滿臉的錯愕,蕭四郎是多久沒有看到自己的孩子了?
等她回完信,佟慎之匆匆來了,這一次不比前幾次那樣臉上布著一層陰霾,他一來便對析秋道:“有夏姨娘的消息了?!蔽銮锞筒钐似饋?,五個月的擔(dān)驚受怕提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她笑容滿面迫不及待的去問佟慎之:“人在哪里?可安全?!”
佟慎之就微微點頭道:“人在衡州,父親已經(jīng)派人去接了!”析秋眉梢微挑,怎么會跑到衡州去?她問道:“怎么尋到的,可說了什么?”
“沒有!”佟慎之道:“信是一位俠士送來的,放在門房說是要親手交給我,就走了!父親那邊也是,也是放在衙門里讓人轉(zhuǎn)交的!”
析秋暗暗納悶,到底什么人竟然做好事不留名,而且還不但知道夏姨娘和佟敏之的情況,還對佟府的人事了如指掌!
佟慎之也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便暫時擱在一邊,他和析秋道:“天氣冷,你先暫住在這里,年前我盡量想辦法接你回去?!贝筇煌?,他自然是不能忤逆,況且,府里那樣的情況,又有姨太太在,析秋不回去或許也是好事!
“不用!”析秋笑著道:“我在這里很好,等父親回來再說吧。”佟慎之不再說什么,就親自送佟慎之出去,回來的路上,她卻遇到久違謀面的蕭延亦!
“侯爺!”析秋斂了臉上的笑容,蹲身行了禮!
蕭延亦目光就落在她清瘦的臉上,又看著她比從前瘦了一圈,擰著眉頭道:“我聽延箏說你在這里,廟里很清苦吧?”
析秋不知道蕭延亦的來意,只能順著他的話說:“雖是清苦,但勝在清凈?!笔捬右辔⑽Ⅻc頭,又問道:“聽說你前段時間病了,現(xiàn)在可好了?腿還疼不疼?”
“病也好了,腿也不大疼了,去年托侯爺?shù)母5脛⑻t(yī)針灸后就好多了,后來太夫人也讓人送了兩貼苗藥來,今年冬天比起春天時要好了許多!”蕭延亦放心的點點頭,又聽到她提到苗藥,就暗暗記下。
“你若是有難處,就讓人去侯府找我!”他說完,又覺得析秋必定不會去找他的,就改了口道:“你告訴延箏也可!”蕭延亦淡淡看著他,平靜的目光下仿佛暈著讓人難以理解的情緒,波動著卻有無比的壓抑。
他安靜站著,即便臉上沒有以往的笑容,卻依舊清潤的讓舒坦,析秋笑著點頭:“是!”說完,又看著他道:“若是侯爺沒有吩咐我就先回去了?!闭f著又指了指正殿:“《地藏經(jīng)》還未抄完。”
“去吧!”蕭延亦點點頭,就滿眼不舍的目送析秋離開,知道她身影完全消失在正殿之中,他才緩緩轉(zhuǎn)身離開!
過了半個月,當(dāng)京城皇城方向,一束光升上天空并綻開五彩的煙花時,新的一年到了,這一年京城格外的熱鬧,光是三皇子府放煙花,便是連放了三個晚上,外間傳圣上自入冬后身體就一日不如一日,是三皇子一片孝心拿名貴藥材吊著,如今大肆慶祝也是為了沖喜,希望新的一年能祈禱圣上龍體康健。
在滿城喜慶中,析秋終于收到夏姨娘的來信,她高興的拆開細(xì)細(xì)去看,這才知道夏姨娘一路上都給她來過信,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信一直沒有到她的手里!
原來,她和佟敏之真的沒有從通州上船,而是駕車直接去了天津港,又從天津港搭了一個商號的貨船,可是到德州境時,商號卻被一股盜匪劫持住,幸好那些人只劫財不殺人,夏姨娘雖然丟了半數(shù)的盤纏,但好在是帶著佟敏之毫發(fā)無損的逃了出來。
兩人不敢再坐船,而是棄船租了馬車,一路走陸路往永州趕,這一路就耽擱了三個多月,等到衡州時馬車又壞了,天又開始下雪,夏姨娘身上的盤纏的也花的長差不多了,她便打算帶著佟敏之,兩人自衡州往永州走。
三百五十里的路,當(dāng)然是在路上就遇到大老爺派去的人,將她們母子帶回永州。
析秋笑了起來,躺在床上只覺得心里從來沒有這么輕松過,她連夜去將信給普寧師太看過,兩人在禪房里說話到半夜,析秋才回去休息,春雁和春柳打了水給她梳洗,析秋偎在暖暖的炕上又拿了書去看,不一會兒便拿著書迷迷糊糊睡著了。
春柳露出會心的笑容幫她吹了燈,小心關(guān)了門就和春雁歇在了外間。
夜中,雪花簌簌的落在屋頂上,析秋迷迷糊糊間忽然聽到外間一聲震動,她從夢中驚醒,喊道:“春雁,春柳!”可是等了半晌,外間卻是毫無動靜!
她披著衣服下了炕,又點了墻角的燈要去開門,就在這時緊閉的門,就被人從外面踹開,她一驚看清來人繼而面色大變,手里的也驚掉在地上!
題外話
沒有人有我這么悲催~我今天九點就搞定了一萬字,但素我個悲催的,中午竟然不知道腫么弄的就把文檔弄丟了!于是我就碼啊碼啊,敢在四點前重新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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