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末的北京,空氣透著這個北方城市固有的寒涼和刺骨。
比空氣還冷的則是那些位處cdb商圈的寫字樓,它們高聳入云,完全不接地氣。反光玻璃板整整齊齊鑲嵌在高樓墻壁,如同切割鉆石面一般泛著寒光,讓這個繁華的首都核心看起來漠然而冷峻。
而矗立在同一地帶的“央視大褲衩”卻因其獨特的外形,和歷年來民眾們重重疊疊的抨擊吐槽成為一座比較滑稽的存在。
秦珊的父親秦瑞就在這里面工作,結(jié)束一天的攝影工作,他就提前去人事部請了假。
女兒今天回家,當(dāng)父母的當(dāng)然要先準(zhǔn)備準(zhǔn)備。
開車回去的路上,秦瑞特地去華普大廈地下停車場附近的一家老字號小攤位打包帶回幾份面,八塊錢一碗,便宜得很,秦珊也一直很喜歡。
四十多歲的老男人把幾袋熱騰騰的一次性面碗在副駕座位前小心放好,蒸騰的鮮香味把一整個車廂灌得滿滿。
一個家庭和親情總是會繾綣在味蕾里,家常飯菜特定的口味和香氣,共同喜愛的大排檔路邊攤。一個人一旦習(xí)慣一種味道,他的心永遠不會離故鄉(xiāng)太遠。
不在上下班高峰期的關(guān)系,從國貿(mào)到王府井這一路上都不是很堵。等紅燈期間,秦瑞迫不及待打了個電話回去,問自家老婆寶貝女兒回來沒。
今天不用錄節(jié)目,秦母李筠一整天都待在家里,又是打掃又是煮飯,忙這忙那的。接到秦瑞電話的時候,她正系著圍裙拖地,女人忙得滿頭是汗,她捋了把濕漉漉的額頭,把拖把桿子靠到一邊,攤回沙發(fā)回道:“剛才跟她通了個電話,小珊說快了,已經(jīng)到宣武門啦?!?
“她打車了嗎?打車快點。”
“打了。說本來準(zhǔn)備坐地鐵或者公交回味一下家鄉(xiāng)氛圍的,但是那個混小子不讓,性子急得很?!?
秦瑞很正經(jīng)地回道:“今天是我們家珊珊的歡迎宴,別提外人?!?
李筠:“嗯,不提,提到他就來氣,看見他估計就想給一板兒磚?!?
秦瑞:“你忙著吧,我也快到家了?!?
現(xiàn)在,讓我們把鏡頭從秦珊爹媽這對達成統(tǒng)一反奧蘭多陣線的恩愛夫妻這兒,轉(zhuǎn)向前門東大街穿行的某輛黃綠殼相間的現(xiàn)代車內(nèi)——
此時此刻的計程車內(nèi),正有一位金發(fā)青年正斜靠在后座,閉目養(yǎng)神。
他似乎天生具有一種一上出租車就自動自動秒睡的技能。
開車的女人是個四十多多歲的本地人。
作為一個出租車司機,還是在北京這種對外地人刻薄,卻又對外國人極具包容力的城市當(dāng)出租車司機,見過的老外肯定不在少數(shù)。但這名見多識廣的司機大媽依舊被今天拉到的那個相貌過于英俊出挑的外國客人給吸引得從后視鏡里偷窺了好幾次。
小伙子確實生得過于好看。
眼窩是老外特有的深邃逼人,面部輪廓棱角鮮明。他兩瓣嘴唇放松地閉在那,上薄下飽滿,非常性感。同時他也擁有白種人的好膚色,雖說穿著壓抑的深黑色襯衣,但一旦有日光路過窗戶,一樣會把男人袒露在外頭的脖頸、臉頰、以及袖口挽到胳膊的小臂,打得像是會發(fā)光一樣。
男人抱臂仰靠在椅背,氣定神閑。
比起他的氣定神閑,他身邊的一個本地姑娘反倒顯得有點局促緊張,腰桿筆直地坐在自己那塊地方。
司機小姐之所以認定她是本地人,因為這女孩剛才打車的時候,講話一口地道京片子。
她上車后就跟自己的老媽通過一次電話,通完這個電話后她就一直緊張兮兮得像是神經(jīng)一直繃在那。她雙手攥了手機一會,才又把白色的直板揣回兜里,去拉扯那個也不知是真睡還是假寐的金發(fā)青年。
“奧蘭多,你睡著了嗎?”她的英語熟練流暢,口音好得像是曾經(jīng)在國外生活過一樣:“奧蘭多,就算你睡著也得趕緊醒來,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你講。”
金發(fā)男人這才稍微給點面子,慢悠悠半睜開眼,剔透的藍光從眼皮下方縫隙里透出。他淡淡“嗯”了聲,表示在聽。
女孩絞了絞雙手,“我覺得我們應(yīng)該去買點禮物,”她垂低眼去看自己糾結(jié)在一塊的手指:“我們這邊,去拜見家長,都要帶些禮品過去的,不能兩手空空。這是風(fēng)俗,也是基本禮數(shù)?!?
——奧蘭多本來就在她爸媽心目中沒啥好印象,再不帶點東西過去討好討好長輩緩沖一下敵視情緒的話,奧蘭多恐怕連她家門都進不了吧。
但金發(fā)男人顯然沒把這個提議放在眼里,他雙眼完全亮起,難以置信地問:“我這個人還不夠?”
秦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