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難民隊伍忽然撞上一群法國士兵,他們在長官的帶領(lǐng)下緊張的看著難民們,然后有幾個士兵在走過時偷偷的問難民要水和食物。
“發(fā)生什么事了嗎?”提供食物和水的難民都這么問這句話。
“額,沒,沒什么……”士兵們眼神游移。
事實上沒人相信他們說的,因為他們的樣子都不太好,衣衫凌亂,丟盔棄甲,好幾個手里拿著軍工鏟,武器都沒有。
“多半是敗兵……”經(jīng)歷過一戰(zhàn)的薩莎爺爺小聲說,“看來德軍追上來了?!?
“那怎么辦?”薩莎奶奶很擔心,“我們這速度……”
“連敗兵都沒被趕盡殺絕,估計平民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到時候記得躲起來?!彼_莎爺爺說著,滿是皺皮的手抓住薩莎奶奶的,“跟著我就成?!?
“誒!”薩莎奶奶轉(zhuǎn)頭叮囑阿卡和秦恬,“別亂跑,跟著你們薩莎爺爺?!?
板車上的皮埃爾仰天躺著,表情漠然。
到了傍晚,越來越多的敗兵追上來,帶來了更多壞消息,德國的裝甲部隊就在不遠處,甚至空氣中的硝煙味都在彌漫開來,人心惶惶,戰(zhàn)爭的陰云潛藏在心底,醞釀,等待爆發(fā)。
夜幕降臨,雖然精疲力竭,但也無心休息,依舊聚攏在一起的難民這次速度加快卻錯過了村莊,于是在一條小河邊尋了塊空地坐下,紛紛商量著要不要休息一會立刻出發(fā)。
秦恬注意到,皮埃爾悄悄下了板車,捂著肩膀慢慢的往遠處走去,看著似乎整個人要浸入夜色中。
她以為皮埃爾是去小解,可是看那背影,卻怎么都不像。
文藝點講吧,就是渾身充滿著決絕的氣息。
她悄悄的跟上去,直到皮埃爾走得老遠了,還是看不出停下的痕跡,她躊躇了一下,低喊道:“皮埃爾,你要去哪?”
那身影一頓,緩緩轉(zhuǎn)過身,臉在陰影中看不到表情,他的聲音很溫和:“天涼,快回去?!?
秦恬照搬回話:“一個人危險,快回來?!?
“不了。”皮埃爾低聲道,“我留著,太危險?!?
“為什么?因為你是法國士兵?可你明明穿上平民的衣服了,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就算這樣,周圍的人都知道我是士兵,難?!m然那些敗兵一路跑出來沒有危險,可是難保不出點意外,萬一,萬一你們冠上了私藏士兵的罪名……”
“你不相信和你一路走過來的人么……”
“不,我是不相信德國人的仁慈。”皮埃爾似乎擺了擺手,“快回去吧秦,我或許可以找個部隊,再加入?!?
“然后一起逃跑?”秦恬冷笑,“你也看到了現(xiàn)在的戰(zhàn)況,你這樣多事反而會給人帶來麻煩,過來,跟我們在一起!”
“不行,你們都是好人,我不能拖累你們?!?
“誰說你拖累了?!你指給我看!我抽死丫的!”秦恬怒了,“我冷!我要回去,快來!把你弄丟了我上哪找個替代去!”
“你可真是……”皮埃爾似乎無語了,他的傷依然很重,沒走幾步已經(jīng)累的傴僂了背,此時說話還帶著點兒氣喘,“我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秦恬不耐煩了,走上去一把把丫拽回來,皮埃爾跌跌撞撞的跟著,正看到遠處薩莎奶奶帶著阿卡在往這兒張望,而薩莎爺爺在篝火邊點著旱煙,頭也往這兒探著。
“姐姐!你們?nèi)ツ膬毫??”阿卡藏不住事兒,跑上來仰著臉問?
秦恬看了眼皮埃爾,搖搖頭:“沒事,散散步而已?!?
“哦……”阿卡眼睛一轉(zhuǎn),問皮埃爾,“哥哥,要吃香草培根么?奶奶剛做的,可好吃了!”
“好的,謝謝?!逼ぐ枴半x家出走”那么一會兒就虛弱的不行,半躺在篝火邊休息。
秦恬倦意正濃,正昏昏欲睡,忽然感到大地震了一下。
低低的談?wù)撀暫鋈幌Я?,所有人驚異不定的互看著,眼里都有著疑惑和恐懼。
“剛才那是什么?”
“似乎還有響聲……”
“莫非是……”所有人往遠處望去,片片田野盡頭,赫然有光在閃!緊接著爆炸聲清晰的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
“是德軍!德軍追上來啦!”一聲大喊后,宿營地頓時亂成一鍋粥,薩沙奶奶被擠得差點摔倒在地,秦恬一把抱住她,躲在獨輪車邊縮著,阿卡被薩莎爺爺抱在懷里,爺孫倆都茫然成一個表情,左顧右盼。
“躲到麥田中去!快!”剛躺下不久的皮埃爾掙扎著起來,“不被看到就不會有麻煩!”
于是秦恬一手扶著薩莎奶奶,一手扶著皮埃爾,五個人跌跌撞撞的往麥田里跑去。周圍很多人也大多選擇向麥田里跑,夜色中的麥田,不會有人來搜查。
很快,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想,麥田間狹窄的土路上轉(zhuǎn)眼就駛來一條機械的長龍,卡車,指揮車,運兵車,輜重車以及后面的坦克無不彰顯著這個車隊猙獰的背景,他們一輛接著一輛,綿延下幾乎看不清背景,車燈全部打開著,有些車上還
“法國要是有這么精銳的隊伍,也不會往這個方向開!”面對一邊幾個難民關(guān)于車隊國籍問題的疑問,皮埃爾冷靜不乏自嘲的道。
以前一直沒有見到德國的軍隊,這一隊規(guī)模看似不大,但是氣勢十足,不用說肯定是在先頭部隊里面。
秦恬躲在麥田里,盯著遠處駛來的軍隊心如擂鼓,當年在波蘭她也不曾直面德國的機械化部隊,遇到的全是有血有肉的人類,可直到現(xiàn)在,感受著大地的顫抖以及轟然的響聲,她才真正意識到,這個國家,是一個如此純?nèi)坏膽?zhàn)爭機器。
即使車隊的聲音掩蓋了一切,可躲在麥田里的人依然大氣都不敢出,心里祈禱著車隊快點過去,然后想個辦法繞路走,別撞上先頭部隊又撞上主力部隊,可是怕什么來什么,那軍隊竟然停了!
即使最前面的卡車已經(jīng)跟他們錯過百米遠,可是后面土路可見的盡頭,車燈依然閃爍著不見隊尾,更慘的是,這么一支龐大的軍隊竟然停下了。
“該死,他們在這兒停下休整,明天下午估計剛好能到達凡爾登!”皮埃爾終于不淡定了,咬著牙道。
秦恬對于凡爾登神馬的完全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莫非今晚就在這傴僂一晚上?
沒有篝火,沒有毯子,即使是五月中旬,可仍然不是夏天,這幾天的晚上,都有點微涼啊……
而且是那種無論裹多少層衣服到了第二天早上必然會感冒的那種涼。
小阿卡已經(jīng)不由自主的打起噴嚏了。
“怎么辦?”薩莎奶奶拿手帕擦著阿卡的小鼻子,低聲問道。
“等夜再深點,我們就趕路,往西南走,錯過凡爾登?!逼ぐ柋容^有發(fā)權(quán),“他們肯定不會放過凡爾登,那是直取巴黎最快的路徑?!?
“那爸爸媽媽怎么辦?”阿卡問道,稚氣的聲音充滿了疑惑。
“爸爸媽媽,他們會安全的。”薩莎奶奶也知道現(xiàn)在不能去凡爾登,所以她即使比阿卡更擔憂,也沒有辦法。
幾人做了決定,便開始靜靜等在麥田中,看遠處軍隊似乎下了休息的命令,轉(zhuǎn)眼很多士兵從各式各樣的車子中冒出來,做著各種奇怪的動作放松著身體,生火熱飯,結(jié)隊號令……
秦恬感到身邊皮埃爾的身體忽然繃緊了,她疑惑的問:“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