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尉,您必須冷靜,我們快要出發(fā)了?!备惫僭谕饷娴吐暤?。
“我無法冷靜!”奧古斯汀怒道,他忽然一愣,問道,“你說,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們所謂的打理是什么意思?!”
副官立正點頭:“是的上尉?!?
“為什么只有我不知道!?”
“我們以為,您肯定知道,因為這很正常。”
“正常?!這怎么會正常???這根本就不……”奧古斯汀忽然愣住了,他跌坐在椅子上。
對,戰(zhàn)爭年代,這很正常,對德國士兵來說,一切都很正常,對他來說,應(yīng)該也很正常。
可他覺得不正常,這一切都不正?!驗樗橇_桐。
假想會錯,觀念不會錯,印象會錯,記憶不會錯。
羅桐的觀念牢牢的占據(jù)在靈魂的最深處,而且不知不覺的維持著他最后一絲人性和良知,這些讓他和那些殺紅眼的士兵區(qū)分開來,讓他還能清醒的分辨是非。
如果他堅持自己是奧古斯汀,他將最終淪為一個面對屠殺和暴行無動于衷的劊子手,他無比慶幸,他曾經(jīng)是羅桐。
可是現(xiàn)在,他作為羅桐的回憶,正在漸漸減少,不是因為記憶的減退,而是因為他曾經(jīng)為了戰(zhàn)爭如此堅持自己是奧古斯汀。
不行,不能這么下去。
他要做一個人。
而不是一個劊子手。
即使德國會失敗,即使自己會死亡,即使從此在一個上尉的位子上庸庸碌碌……他也要活的,像個人。
幾天后,華沙失守,他指揮手下對付華沙市內(nèi)的反抗。
一群拿起槍的平民自然是毫無威脅的,他就著月光和火光在華沙的廢墟中踱步,獨自一人,做他近幾天一直在做的,回憶過去。
有關(guān)中國的記憶是那么的飄忽,在腦中忽隱忽現(xiàn),他幾乎要再一次懷疑自己到底曾經(jīng)是不是中國人。
然后,他遇到了真正的中國人。
“我就是中國人,日本正在侵略我的祖國,我以假扮他們?yōu)閻u!”
很好,很好!
心里那股熱流因為回憶起中國的苦難而漸漸升騰,他的腦中就像因為這句話而打開了一本書,一頁一頁翻了過去,那兒有北京,有南京,有長城,有太行山……
回憶的過程是愉快的,他心里的暴虐因為那姑娘滿臉唯唯諾諾卻顯而易見在吐槽的眼睛而平息,她身上有著非常異于常人的氣息,這是一個女性提倡獨立的時代,女性總是在柔弱和要強兩個極端間徘徊,可是這個女孩卻不一樣。
她絕對不要強,但也絕對不柔弱,很像前世的那些受過高等教育的女孩,真正的柔中帶剛,不會自詡強于男性,但也不會做依附男性的菟絲花。
而她的很多行為習(xí)慣,完全符合他腦中一個很神秘的物種:宅女。
這個二戰(zhàn)宅女自詡南方人,卻說著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她幫助猶太人,卻又怕死的不行,她表面害怕,可是心里卻好像怕的和其他人根本不一樣。
他也曾經(jīng)疑惑,曾經(jīng)懷疑,可是各類的任務(wù)和滿滿的行程都讓他無暇細想,他只知道自己的大腦正在漸漸冷卻,而沒有被一系列的勝利徹底沖昏頭腦,全都因為有她的存在。
海因茨因此以為自己愛上了她,他并沒有否認。
其實也曾經(jīng)糾結(jié),在戰(zhàn)爭時期,或許這是一種保護,可是在戰(zhàn)后,說不定就是一種危害了。
所以,謝謝你告訴我羅桐一直存在,恬,你還是遠遠的,離我遠遠的好。
我即將踏上真正的征途,或許往西繞過馬奇諾,或許轉(zhuǎn)頭往東沖向莫斯科,諾曼底猙獰,斯大林格勒錚錚聳立,前途如此黑暗,謝謝路上有你,奧古斯汀發(fā)誓為德國而戰(zhàn),羅桐的心神都屬于中國,你完整了我的兩個人格,秦恬,無論是奧古斯汀,還是羅桐,都不愿意把你拉下地獄。
可是,你為什么要問出這個問題?
“奧古斯??!你知道,穿越,是什么意思嗎?!”
我知道,我當(dāng)然知道。
我還知道,從此以后,世界上有了一個能夠相依為命的人,世界上終于有一個人,從靈魂上和自己一個國籍。
原來,你的中國,從一開始就不是中華民國。
我無法再放下你了,秦恬。
我的親人,我的同胞,我的靈魂,所向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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