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央索性停下來賴著不走了。
沈度的心思卻不在散步上頭,正沉思并州的事情。
并州刺史王恪才去不久,他的幾個兒子迫不及待地就開始了內(nèi)訌。此次沈度新婚,王恪的接班人長子王成沒來,只派了長史徐沖過來,而妙就妙在,王恪繼室生的第七子,王真卻親自來賀了喜。兩派人互不搭理,王成尚文而儒雅,王真卻喜武,一直很受王恪寵愛。
不過沈度卻以為,只怕并州最后的勝利者會是王恪的弟弟,王忱。
王忱其人,驍勇過人,多力善射,奔及馳馬,是王恪手下的第一猛將,并州能遏制慕容族南下,半部功勞簿恐怕都是王忱打下的。
并州既是冀、涼之間的屏障,又可與幽、冀兩州并肩抵御北部鮮卑,若是并州內(nèi)訌時間太長,想到這兒,沈度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
鮮卑的慕容族最近打敗段氏部落,若是一旦給他機會再統(tǒng)一宇文部,蕩平北部,進而南下,幽、冀就艱難了。而且一旦并州內(nèi)訌不可收拾,敗者如果投靠涼州或者慕容族的燕國,這都是沈度不愿看見的。何況并州向來親涼,石尊又是王恪的大舅子,也就是王成的舅舅。
沈度正在沉思,卻忽然察覺袖子一動,側(cè)頭一看,只見姬央纖細(xì)的手指正拽著他的袖角,沈度的眉頭一動,但看姬央撅著嘴,也不說話,滿眼委屈地站在后面看著他。
沈度有些不耐,在心頭嘆息一聲,面上卻絲毫不顯。
姬央只見沈度向她伸出手,頓時心花怒放,快走兩步上去,將瑩白的小手放入沈度的掌中。
沈度的手溫暖而干燥,被他握著的感覺直甜到了姬央的心里頭,比什么披風(fēng)都管用。
沈度放慢了腳步,姬央也不說話,不再打擾明顯在沉思的沈度。兩人登上園子里的假山“疊翠”,在這里可以望見整個侯府的花園,里面燈火點點,靜謐深邃,天上半輪皎月倒映在花園里的鏡湖里,更添秋瑟。
不過姬央的心里卻正是春花爛漫,剛才上假山時,沈度十分體貼地一路扶著她的手肘,這讓姬央心里十分熨帖。
正歡喜時,聽得東北角一縷幽幽的琴音飄起,哀婉低回,似訴似泣,仿佛一位織娘正等待她出外征戰(zhàn)而久久不回的丈夫,繼而悲信傳來,哀痛愈深,雁北飛而形單影只。
姬央聽得癡了,動情處也忍不住潸然淚下。
不知何時,沈度已經(jīng)放開了和姬央交握的手,她也無知無覺。待曲終,姬央才轉(zhuǎn)頭問道:“是誰在撫琴???”
“應(yīng)是五嫂?!鄙蚨鹊馈?
姬央不由嘆服,“真是繞梁三日?!?
晚間,兩人自歇下不提,姬央本來還有些怕沈度又掇弄她,前兩日太辛苦,雖然她的身體底子好,可到底也有些吃不消,隱隱還有些疼痛。
不過今夜沈度的興致明顯不高,姬央暗自松了口氣,夫妻倆各蓋一床被子,姬央?yún)s又不喜,偷偷地、輕輕地掀開自己的被子,鉆入了沈度的被筒里,將臉貼在他的背脊上,又安心又暖和。
待沈度轉(zhuǎn)過身來,姬央也不害臊地往他懷里鉆去,仿佛只有貼得緊緊的才能宣泄她心里的歡喜。
被筒里的熱氣將姬央那藏在精致細(xì)白的鎖骨窩里的幽香蒸騰出來,送入了沈度的鼻尖,他伸出手將姬央摟入懷里,手掌從她的腰部開始下滑。
姬央好歹也是當(dāng)了兩夜新婦的人了,她慌忙忙地想往后退,卻被沈度的大掌扣住了背。姬央伸腿去踢沈度,卻被他順勢將腿架在了腰上。
這豈不正叫做“自討苦吃”,那床又響了好一陣子。
到天明時,沈度去練劍,姬央還睡得死沉死沉的,更不提跟著他去學(xué)劍了。
一時大家又開始熱鬧起來,特別是小一輩的幾個娘子,雖然見著姬央還是有些拘束,但耐不住烤鹿肉實在太有趣,她們又開始嘰嘰喳喳地議論了起來。
所有人都望向戚母,戚母笑道:“去吧,去吧,可仔細(xì)著火,小心燙著手?!?
一眾小兒女開始?xì)g呼,姬央起身道:“祖母也同我們一起去吧,祖孫同樂才有趣呢?!?
姬央上前扶了戚母的手肘,她的聲音嬌嬌糯糯,叫人聽了就喜歡,戚母本就有心捧她,因而也笑著起了身。
只一旁冷眼瞧著的某人,心上起了氣,通常戚母跟前這種撒嬌的活兒都是她來做的。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