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媽就說,“安修現(xiàn)在在這么大個人了,有些事上也能自己承擔,只要兩個小的不受委屈,他的話,我們就不管了?!?
章云之拍拍她的手,“那就更不用擔心了,大哥大嫂很喜歡噸噸,至于冒冒,他那喜慶的性子,沒人會不喜歡他的?!?
又過兩天,大家收拾停妥,季家二老跟著陳爸陳媽一起回了綠島。二十三號是噸噸的生日,因為不是周末,晚上全家人都到齊了,一起給他過了個熱熱鬧鬧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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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爸陳媽回來后不久,住了半個多月醫(yī)院的李文彩也出院了,但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她又有這年紀了,出院之后也不能自己下床走動,要說家里但凡有一個能干的,其實這也不算什么難事,一家人相互扶持著,到年底,她的腿腳養(yǎng)好了,這一關就算是過去了,但現(xiàn)在的情況是,自打結婚后,陳建明就沒在廚房里沾過手,陳天齊?他和趙小涵沒結婚之前,他把燒好的熱水倒暖壺里,李文彩都不放心,更別說其他的,劉雪就不用說了,到現(xiàn)在了還在鬧。
李文彩住院的時候,還是天天念叨睿哲,陳天齊直接去幼兒園門口把睿哲搶了回來,劉雪撕扯著不讓,陳天齊一氣之下踹了她一腳,這一腳可捅了馬蜂窩,事后劉雪爸媽雙雙坐在他家樓下嚎啕大哭了兩天,罵陳天齊二婚禍害他們閨女,現(xiàn)在外面又有了相好的,鬧著離婚,還想搶孩子,他們閨女為了孩子不想離,陳家人把他們閨女往死里打,打地她不敢在家里住。他們都是混慣了的,什么話都敢說,什么話都敢罵,一點臉皮都不要。
劉雪和陳天雨的事情,陳家人自己知道,很多親戚知道,但外面不相干的人就不知情了,他們這一鬧,加之三年前的那一出,小區(qū)里的人看陳天齊一家的眼神就有點怪怪的。
陳建明這個人不管背地里怎么樣,但他在政府部門工作了一輩子,最是要那臉面的人,劉雪家這一鬧,簡直是扯著他的臉皮往地上踩,比當眾扇他耳光還嚴重,他本來就有點高血壓和高血糖,經(jīng)過這一出,差點又再次入院。這次直接放話說,這個兒媳婦不要也罷。
家里一下兩個病人,陳天齊要上班無法兼顧,就雇了個小保姆,陳天麗也不時回來住兩天,當然這家也不是一點好事都沒有,中秋之后,陳天麗從市委宣傳部調(diào)到市規(guī)劃局任副局長,她不是高調(diào)的性子,也沒四處張揚,一直負責兒女宣傳的李文彩又住了院,起初各家還都不知道,慢慢的,才傳開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陳天麗,劉家蠻橫的態(tài)度又有了松動,劉雪媽媽更是主動提出若是陳天齊能上門道歉,保證以后和劉雪好好過,他們就勸劉雪帶著睿哲回去。但這次是陳天齊吃秤砣鐵心了,離,必須離,不僅要離婚,還要睿哲的撫養(yǎng)權。
陳安修聽到這個消息都驚了一跳,陳天齊這人的脾氣說好聽是隨遇而安,說難聽點就是得過且過,真遇到事情還容易往后縮,他真要能挺起腰桿子,三年前別說劉雪懷著一個兒子,就是懷著兩個兒子,他就是不結婚,誰也不能把他押解到民政局,上次還不容易硬起心腸和劉雪走訴訟離婚,第一次沒判,劉雪一鬧,大娘一哭,陳安修光看他中秋那樣,就知道他又想打退堂鼓,能湊合就湊合。
不過他是個外人,也不能去勸人離婚,就什么都沒說。這一次陳天齊真讓他有點刮目相看。
“我那天和咱大姐去了一趟,他家的防盜門上讓劉雪爸媽拿磚頭砸地一個坑,一個坑的?!?
陳建浩說完了,陳爸爸點了支煙沒說話,陳建浩本來也沒勸和的意思,見二哥不表態(tài)就不說了。陳建明倒霉,他本來覺得自己會很痛快的,真正看到了卻沒想象中那么痛快。
陳媽媽在屋里哄冒冒,側著耳朵聽了幾句,也沒出來,“冒冒,你想奶奶了嗎?”
冒冒嘎嘣脆地答應著,“想?!?
陳媽媽也不嫌他重,高興地抱在懷里拍拍,“你和奶奶說說,你哪里想奶奶了?”
冒冒胖爪子拍拍肚子。
陳媽媽好笑地摸摸他的肚子,“肚肚想奶奶了,你想奶奶回來給你做好吃的嗎?你爸爸在家不讓你吃飽飯嗎?”
“恩?!本透掖饝?。
陳安修從外面進來,正好聽到,在他屁股上踢一腳說,“我哪一頓沒讓你吃飽,讓你少吃點,你還不愿意呢,奶奶一回來,你還敢來告黑狀?問你想人不,你要拍拍胸口,不是拍肚子,光想著吃?!?
“奶奶……”冒冒把腦袋往奶奶懷里一拱。
陳媽媽伸手拍開陳安修,“我和冒冒說話,不用你來插嘴?!彼醚凵袷疽馊税验T關上。
陳安修反身輕輕把門帶上,就聽媽媽問,“他們家那事來找你沒?”
“沒,是劉雪爸媽鬧,他們也不能來找我,讓我過去把人揍一頓嗎?再說他們真要我去,我也不去,我一個小輩過去摻和什么,三叔三嬸他們過去了好幾趟?!?
陳媽媽叮囑他,“這就對了,以后也別去?!?
“媽,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劉雪他爸媽來頭不大對。”真要希望劉雪和陳天齊還能和好過日子,哪有這么撕破臉鬧的。
陳安修點點頭,原先他還沒往深處想,就覺得劉雪爸媽鬧地太過,如今媽媽一提醒,說不定劉家真有深意在里面。
“好了,咱也不能圍著他家過日子,這事你心里有底就行,你們房子的事情怎么樣了?”
“都準備好了,地方都看過了,地也批了,現(xiàn)在只等人和材料過來,就開工了,都是衛(wèi)林他們公司那邊負責弄的,你記得山上那幾棵大銀杏樹嗎?就在那附近,離著咱的農(nóng)家樂不遠,往后面走走,就是咱村里要規(guī)劃的小區(qū),我聽我天嶺哥哥他們說,他們兄弟倆都想在小區(qū)里買房子,到時候咱們相互也有個照應。”
“這次是真要蓋了?”那塊地老早就說蓋小區(qū),都傳了好幾年了,也沒蓋成。
“這次應該是,鎮(zhèn)上很多人都在說這事,因為孫曉和樂韻想買,我特地去孝禮叔那里走了一趟,他說上面已經(jīng)批下來了,快的話年前就能動工,最慢也就明年春天,不過村委那邊還沒公開,說是還要開個會,我也沒在外面說。魏曉磊好像也要買,那天在小飯館里喝酒,我聽他這么說的,說是孩子小,冬天家里冷,樓上有地暖能暖和點,還問咱家買嗎?可能是想要個名額,沒好意思當面和我直說?!钡厥撬麄兇宓模謇锏娜速I肯定要有優(yōu)惠,最近聽到消息來村里走動的人還不少。
“他要買,誰出錢,他去年結婚,他爸媽的錢就花了不少,這又剛生了孩子,哪里不需要錢,家里有套老房子,鎮(zhèn)上有套寬綽的大院子,冬天冷就多買點炭燒燒暖氣爐子,再不然還有空調(diào),那沒住過樓房的,人家孩子也各個養(yǎng)地好好的,我看他是非把他爸媽手里那點家底掏干凈不可,說不準還要從梅子那里要點,這小兩口真是好算計,一點虧都不肯吃?!泵纷釉诠霉眉易×硕嗄?,現(xiàn)在文茵也是姑姑帶著,魏曉磊真要去借錢,梅子真說不出一個不字,可錢借出去容易,想回來就難了,真要鬧到撕破臉,人家也只說梅子不仁義,在姑姑家白吃白住這些年,貼補點弟弟都不愿意。
“我看他最近出手挺寬裕的,經(jīng)常來小飯館這邊打包,每次三個菜,最少得一個肉菜,這小半年了,每個月都來抓上七八只雞?!彼夷切╇u可不便宜,即使他對鎮(zhèn)上的人價格低點,也沒三天兩頭來買著吃的。
“有錢就吃,說不準劉雪真幫著他們賺大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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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十月,各家開始忙秋收,人們的腳步明顯匆忙起來,路邊閑磕聊天的人明顯少了,身上的衣服也沒往日干凈了,每天拉玉米的車子轱轆聲從天不亮一直響到天漆黑,現(xiàn)在很少有人靠著這點玉米過活,但既然種了,總沒人愿意見到糟蹋在地里,趕緊拉回來,剝好,晾上,犁犁地,再種上麥子才是正經(jīng),陳安修抽了一天去幫著三叔收了玉米,他家也是花生,豆子的,曬了一院子,都是吃的,陳媽媽怕招老鼠,晚上就把班頭喊了回去,班頭去了,老鼠沒了,可陳媽媽每天早上還能掃出一堆花生殼來,比老鼠吃地多多了。
在各家的忙碌中,選個好日子,陳安修家的新房子悄無聲息地動工了,說是全然悄無聲息也不對,開工那天放了好長一掛鞭,不過各家都忙著,來看熱鬧,吃酒席的人并不多。家里聽到信兒的親戚送了東西過來,又說忙完這陣過來幫忙。
秋分已過,寒露未到,天也一日日地涼起來,陳安修把家里人夏天的衣服徹底洗過一遍都收起來,又把秋天的外套都找出來晾晾,再有十幾日,他們就該南下祭祖了,等待他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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