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修知道老人說笑,就是對親孫子也沒這么交付家底的,所以他每動一筆錢都會記下來并和老人說清楚。三爺爺雖然年紀大點了,還沒到老糊涂的歲數(shù),心里應該也是明白的。
做完這一切,陳安修把江三爺爺送走,又小飯館里里外外的門窗檢查一遍,廚房里所剩不多的食材都收拾出來,斷水斷電鎖好門,外面掛上歇業(yè)的牌子,這次歇了起碼要等到過完元宵節(jié)再開。
看看時間差不多快十一點了,陳安修拎著收拾出來的東西回家。到家的時候聽著屋里沒聲響,他知道章時年喜靜,也就沒多想,進了臥室發(fā)現(xiàn)人蓋著床毯子歪在炕上睡著了,他過去摸摸額頭,一摸不要緊,早上降下去的溫度又升上來了,他急忙把人推醒了,又去拿厚外套將人裹上,“咱去醫(yī)院。”
像章時年這種平時不怎么生病的人,一次就來個狠的,他上午處理過幾分文件,還是覺得頭重,就自己到炕上歇了會,這一歇就有點人事不知了,直到被陳安修推醒,他只覺四肢跟灌了鉛一樣,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不過他意志堅強,倒也沒表現(xiàn)的太過虛弱,只是臉色太過難看,讓人相信沒生病都難。
陳安修把人扶上車,直接開車去了寧世,樓南接到他的電話,還以為多嚴重的病,親自帶人開了綠燈,可等檢查結(jié)果一出來,他差點把病歷摔在陳安修身上,“不就是重感冒嗎?至于把你急成這樣?”不過看這人忙前忙后熱的一身汗,他也沒好意思說重話,“掛完這兩瓶水應該會好點,你在這里陪著他吧,這個時候過來,吃午飯了嗎?”
陳安修回身看看正靠在病床上閉目休息的章時年,心里終于稍稍平靜,掀著自己的領子呼扇兩下,“還沒呢,葉院長是不是做了什么好吃的?”
樓南不怎么客氣地說,“想得美,阿謙做的飯,我還沒得吃呢?!?
話說得不好聽,但中午送過來的飯菜還是不錯的,不是葉景謙的手藝,但也到大廚的水準了。不過章時年病著,胃口不好,只吃了一點就停下了,陳安修又哄著多吃點,自己也跟著隨便扒了幾口。
等人收拾走餐盤,陳安修給他拉拉被子說,“你睡會,我給你看著針,等再打完這一瓶,咱們就回去?!?
章時年握握他的手。
負責這間病房的護士眼觀鼻,鼻觀心,只當沒看到這兩人的親密行為,剛開始進來的時候,她只覺得這兩人身份不一般,竟然是由樓醫(yī)生親自陪同,在這家醫(yī)院工作稍微長點的,誰不知道,肛腸科的樓醫(yī)生才是醫(yī)院的大老板。要讓他出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辦到的,現(xiàn)在看看這兩人的關系竟也與樓醫(yī)生和葉院長一樣。不過樓醫(yī)生和葉院長的關系也是寧世的一大謎團,很多人都在傳他們在一起,上下班都一輛車,可當事人誰也沒公開承認過。
*
此時在樓南家。
糖球推著他的山地車正要出門,糖果小尾巴一樣緊緊跟在他的后面,左手里摟著一只公雞玩偶,右手結(jié)結(jié)實實地攥著哥哥的衣服下擺不放開。
“我過會就回來了,你和阿姨在家待會,聽話。”對于一個生性活潑的人在家里陪個兩歲的孩子待上半個月是什么感覺,反正糖球覺得他再不出去透透氣,就快瘋了。
“哥哥?!碧枪八?,雖然臉上照舊沒什么表情,但細細聽的話,還是能聽出點討好的意思的。
“這次叫哥哥也沒用了?!倍夹能浐脦状瘟耍乔蛉グ撬男∪馐?。
糖果攥地很緊,但架不住糖球比他力氣大,慢慢的還是扒開了,糖果見這樣,著急地又喊了一聲,“哥哥?!?
糖球差點就心軟了,但一想到這些天憋悶的心情,扭頭不看他,推著山地車就往門外走,見糖果追上來,他緊走兩步出門,然后回身把雕花鐵門咔的一聲合上,他在門外,糖果就被關在門里面了。
糖果抱著他的那只公雞,大胖臉趴在兩格鐵柵欄那里,他大概想鉆出去,但他實在有點胖,就伸出右手又喊,“哥哥。”
糖球已經(jīng)跨上車子了,回頭朝他揮揮手說,“我一個小時就回來,你自己玩會?!?
小保姆正在二樓的陽臺上曬衣服,見糖果趴在門上好一會沒動,她推開窗子喊了一聲,“糖果?!?
糖果回頭看看她。
小保姆拿毛巾擦擦手,到廚房里拿了兩塊餅干又去抱他,“糖果,看,餅干啊,很好吃,咱們回屋吃去吧?!?
糖果看看餅干,接過來,但并不回屋,小保姆見這樣,就在把他的寶寶凳子拿出來放在院子里,拍拍他說,“那你乖乖在這里吃餅干,不要到處跑啊?!?
糖果沒出聲,自己在寶寶凳子上坐下來。
小保姆見他開始吃餅干了,就放心上樓洗會衣服,這個寶寶還是很好帶的,一點不鬧騰,只要手里有東西就能自己坐很久。
糖果就安靜地坐在那里,自己咬口餅干,又往小雞的嘴上戳戳。
綠島總的地形是建在半山坡上,又彎彎繞繞的,但到東山這邊的近海邊,路還是比較平坦的,糖球騎著他的山地車沿著小區(qū)小面的陸向東騎了一段距離,少了夏天的旅游車,香港路往東這邊還是很寬敞的。不過騎了一會,他發(fā)現(xiàn)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暢快,一想到留在那里的那個小不點,他就渾身不自在,最后實在騎不下去了,就折返往回走。
糖球回來的時候,糖果還抱著他的小公雞在院子里坐著,見他進門,就跑過來從口袋里掏了半塊餅干給他。
糖果竟然主動送東西給別人吃,這簡直是彗星撞地球的概率,糖球這樣想,停下車子過來摸摸他的頭說,“哥哥不吃,你自己吃吧?!?
糖果的手收回去一點,又遞過來。不過等糖球真的吃掉的時候,他的嘴巴動了動,好像又有點舍不得。
糖球笑著抱他起來,“我?guī)е闵仙娇疵懊鞍??”這是他想到的最兩全其美的辦法了。
糖果對這個名字反應很快,“弟弟啊?!?
“是啊,就是弟弟啊,弟弟昨天從北京回來了,我們?nèi)フ宜??!?
糖果的眼睛明顯亮了很多,小手一指外面,“弟弟啊?!边@就要急著走。
“你先別急,我給爸爸打給電話,你進屋來戴個帽子?!碧乔虮еM屋,他還不大樂意。
樓南知道年底了,大家都忙,實在不愿意兩個孩子這個時候去給人添亂,特別是糖果,還得人分神照顧,但聽到糖果在電話那邊一疊聲地喊弟弟,他又有點心軟,“那去你陳爺爺那里的時候,你要幫著看好弟弟,別光顧著自己玩。”
“我知道了,爸爸,那你找輛車送我們過去吧。”
“你小陳叔叔和章叔叔他們正好在這邊,你和糖果等等,我和他們說一聲,讓他們捎著你倆過去?!?
陳安修聽說糖球和糖果要去,自然是很高興的,和章時年打完針,就去樓南家打個拐,把兩個孩子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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