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亮叫馬茂給朱公主寫信，實際上是為了試探步協(xié)。

兩軍交戰(zhàn)狀態(tài)，射上城墻的書信、步家不可能不看！如此先建立聯(lián)系，或許才是更穩(wěn)妥的路子；晉軍這邊、還沒有開始勸降，步協(xié)自然是無從謝絕。有些話根本不用立刻說出來，對方肯定明白是什么意思。

早上射書上城，不到中午，城中便有人出來了、前線將士已將人帶到故市?？磥硐Ｍ恍?！現(xiàn)在這樣的形勢，秦亮著實不想再耗費大量時間、糧秣、人命去強攻堅城。

據(jù)報、來人叫衛(wèi)羽，西陵督從事，自稱是受朱公主之托，前來送回信給馬校尉。他從北城坐吊籃出，然后劃油船渡過護城河、很快就被晉軍的游騎給捉來了。

秦亮回顧左右問了一下，但馬茂、吳國人諸葛竦，都聲稱沒聽說過此人。河東有個衛(wèi)家，大概也和信使沒啥關系。

片刻后，諸葛竦才又道：“稟陛下，臣知吳國以前有個大臣叫衛(wèi)旌，不甚得志，卻與步丞相是患難之交。此衛(wèi)羽、或是衛(wèi)旌族中之人。”

秦亮微微頷首。這時信使已入院子，他遂讓祁大把人帶進來。

來者身著布衣，個子不高，鬢發(fā)已有些斑白，他留意著堂中的好幾個人、步履立刻放慢了一些。此時秦亮仍穿著札甲，頭上束著發(fā)髻、沒帶頭盔，信使顯然不認識晉朝皇帝，也沒見過馬茂。

站在一側的馬茂開口道：“陛下居于正位，我乃馬茂。”

信使衛(wèi)羽立刻向上位恭敬地深揖，說道：“在下衛(wèi)羽，拜見晉朝皇帝陛下?！?

秦亮觀察著他的態(tài)度，開口道：“善?！?

衛(wèi)羽又向馬茂揖拜道：“仆此番前來，正是受人之托，為見馬將軍。”說罷又向其他人見禮。

馬茂等還以揖禮，馬茂說道：“我在建業(yè)時，曾識吳國朱公主，卿既受朱公主之命，我自當以客待之?！彼又阆蛏衔灰镜溃骸俺颊埥哟拐??！?

秦亮道：“兩軍交戰(zhàn)，不斬來使，使者不必擔憂?！碑斎灰部词裁礃拥膩硎?，有時候斬起來也是毫不含糊。

衛(wèi)羽再拜道謝，便跟著馬茂離開了堂屋。

沒過多久，馬茂就回來了，他手里拿著書信、上前呈到秦亮面前。果然是朱公主的筆跡，大意是致謝晉朝皇帝的好意，但是說了些道理來婉拒，又稱素聞陛下有仁義之名，懇求陛下勿要使將士傷及無辜。

這種時候?qū)懙臅?，已非私人信件，會?jīng)過很多人的手，大概也只能寫這些拿得上桌面的辭了。秦亮看完，便遞給身邊的鐘會、賈充等人傳視。

賈充看罷說道：“朱公主回書，由步協(xié)屬官送來，定然得到過步協(xié)授意或準許。步協(xié)抵抗王師之心、已有所松動，此中亦有試探之意。”

馬茂的聲音也道：“步協(xié)與我國幾無往來，彼此還是缺乏信任。如今有朱公主的關系，事情則不同了?！?

鐘會徑直拜道：“陛下若是親筆回書，或可進一步安撫步協(xié)?！?

秦亮立刻點頭道：“卿等之皆有道理。朱公主識得筆跡，這封信便由我來寫。不僅是安撫，也算一種許諾。書信寫給朱公主，便又有朱公主從中作保?！?

幾個人一齊道：“陛下英明！”

不用吩咐，鎮(zhèn)護將軍祁大已取來了紙墨筆硯，放在秦亮面前的木幾上；秦亮毫無壓力地提筆蘸墨。如果只要寫一封親筆信，便能減少天文數(shù)字的后勤消耗、避免許多將士的傷亡，他當然會毫不猶豫地寫。

大晉發(fā)兵征討，是為統(tǒng)一天下、結束連年戰(zhàn)亂，功在千秋，利在兆民。伐吳既不是為了殺戮，更非復仇。只要不繼續(xù)與晉軍作對的人，都會受到寬恕善待；因此攻下西陵城之后，朝廷會出錢贖城，以使那些愿做大晉子民的軍民、免受到亂兵劫掠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