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眼周淡淡的黑眼圈,削弱了些許仙人下凡的震撼感,反倒添了幾分人氣。
王禮官回過神來,知道可能是正主出現(xiàn)了!
他連忙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上前,語氣無比恭敬:“下官禮部主事王瑾,參見老神仙!”
他這一聲喊,所有禮官和隨行人員瞬間停下了動作,呼啦啦全都圍了過來。
紛紛躬身行禮,口中‘老神仙’、‘老神仙’地叫個不停。
老者面無表情,只是隨意地?cái)[了擺手:“老朽非神非仙,不過一山野閑人?!?
“然山川有靈,自有其靜謐之道,爾等日日夜夜于此喧嘩,鼓樂不止,豈不怕驚擾了山中清靈,觸怒了護(hù)山神靈?”
王瑾心頭一緊,知道這是高人問罪來了。
他連忙再次躬身,辭懇切地解釋:“老先生息怒!非是下官等人不知禮數(shù),故意攪擾仙山清靜,實(shí)乃是皇命在身?!?
“陛下特命我等務(wù)必將此番恩科喜訊,親口傳達(dá)至老先生座前,以彰朝廷重才之心?!?
“故而我等不敢有絲毫懈怠,冒昧喧嘩,萬望老先生海涵!”
老者聽著,不置可否,目光微微閃動:“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徒兒,在京中沒給陛下添什么麻煩吧?”
王瑾聞大喜,連忙回道:“您果真就是諸位云夢山進(jìn)士的師尊?!?
“老先生放心,諸位高徒在京中舉止得體,才學(xué)出眾,深得陛下賞識,絕無麻煩,唯有榮光!”
老者卻從鼻子里輕輕哼了一聲,臉上露出一絲明顯的不滿意:“清源那小子,學(xué)問還未到家,竟只拿了個探花回來。我云夢山此番未能獨(dú)占鰲頭,有何喜可道?”
王瑾也是個機(jī)靈人物,腦子轉(zhuǎn)得飛快,臉上堆起更加真誠的笑容,連忙解釋道:
“老先生您有所不知,此番殿試一甲三名,狀元、榜眼、探花,其才學(xué)俱是頂尖,文章各有所長?!?
“便是陛下與諸位閱卷大人反復(fù)斟酌,也實(shí)難輕易判定高下?!?
“最終陛下親點(diǎn)張謙為狀元,乃是因其出身真正的農(nóng)家,其文扎根泥土,心系萬民?!?
“陛下贊其‘百折不撓,赤子之心’,其意義非凡,并非才學(xué)勝過探花郎?!?
他頓了頓,偷偷觀察了一下老者的神色。
見其面色稍霽,立刻趁熱打鐵,話鋒巧妙地一轉(zhuǎn):
“而您的高徒林清源公子,不僅才學(xué)高絕,更兼品行端方,相貌堂堂,宛如謫仙臨世。”
“陛下與百官見了,皆嘆‘探花’之名,正需此等才貌雙全、風(fēng)華絕代的人物來擔(dān)當(dāng),方能不負(fù)‘探花’風(fēng)流蘊(yùn)藉之美譽(yù)?!?
“此乃錦上添花,實(shí)至名歸啊!”
聽到這話,老者嘴角幾不可察地微微向上彎了一下。
原來如此,自家徒兒是因?yàn)殚L得太俊,才被點(diǎn)為探花的。
這倒......倒確實(shí)是個讓人無法反駁的理由。
畢竟,云夢山出品,顏值與才華并存,一向是傳統(tǒng)。
不然也不會自己和弟子們都穿一身騷包的白衣,知道在山上生活白衣服有多不好洗嗎?
“嗯......”老者捋了捋雪白的長須,面色已然緩和了許多,“好了,既然禮已送到,陛下的心意老朽也知曉了?!?
“爾等這就回去吧,替我謝過陛下,莫要再在此處喧嘩,擾我山中清靜。”
眾禮官聞,心中都是一塊大石落地。
總算完成了這趟苦差事,可以回京復(fù)命了。
然而,那王瑾眼珠一轉(zhuǎn),心思卻活絡(luò)了起來。
他看這位老先生雖然氣質(zhì)超然,但并非那種完全不近人情、脾氣古怪的隱士。
似乎......還可以再爭取一下?
他斟酌了一下語句,試探著開口:
“老先生,陛下對您仰慕已久,常若能得見先生,當(dāng)面請教治國安邦、修身養(yǎng)性之道,實(shí)乃平生大幸?!?
“不知......先生可愿隨我等一同入京?陛下聞訊,必然欣喜若狂,定當(dāng)掃榻相迎,虛席以待!”
老者聞,那雙重瞳之中閃過一絲訝異。
他饒有興致地打量了王瑾一番,發(fā)覺此人目光清澈,辭懇切。
并非純粹的阿諛奉承,而是真心實(shí)意地為那小皇帝延攬人才。
他心中不由得暗嘆:能讓手下臣子如此盡心竭力,那小皇帝確有幾分圣君籠絡(luò)人心的本事。
不過,他隨即微微搖頭,目光再次投向云霧深處的山峰,語氣飄忽地開口道:
“山野之人,疏懶慣了,受不得紅塵拘束?!?
“不過......”
王瑾還有些失落,但見對方話鋒一轉(zhuǎn),立刻追問道:“老先生可有吩咐?”
老者移開目光,看向不遠(yuǎn)處的桌子上,喉嚨動了動:“你們吃的那是大餅嗎?”
王瑾:???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