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一點點將我拉扯長大。
直到他一宿一宿地守在床邊,照顧生病的我……
皇祖母才終于放心的把我留在了爹爹身邊。
那天夜里,我做了個夢。
夢中,娘親穿著一身潔白的衣裳,站在一片花海中對我笑。
她叫我,“熠兒?!?
我興奮地跑過去,想要抱住她。
可她卻突然消失了。
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身上還蓋著爹爹的外袍。
我起身,走到窗邊,看到爹爹還坐在庭院里,一動不動。
那天,是娘親的生辰。
這些年,每當這天,他都喜歡坐在院子里,斟兩杯酒。
不喝,不語。
似乎只是一個儀式,好提醒他自己,還有沒做完的事。
月光灑在爹爹的身上,顯得他格外孤獨。
我很心疼他。
日子一天天過去,而我也漸漸長大,明白了很多事情。
娘親已經成為了爹爹的執(zhí)念。
想念她,也成為了他的習慣。
書房里,有爹爹寫給娘親許多詩詞。
印象中,爹爹只愛畫畫,并不好詩詞,卻為娘親吐露了思念。
我記得其中一首——
“十年飄零各西東,路千重,心難通。
夜半無眠,獨對一燈紅。
縱使歸處尋舊影,人已散,院成空。
夢中尤見舊音容,語匆匆,淚朦朧。
醒后凄涼,何處覓行蹤?
料得年年腸斷處,風雨夜,小樓中?!?
這一年,皇祖父駕崩,爹爹身為東宮太子,繼位登基。
而我,從宮人口中的圣孫,成了太子。
娘親若知道了,會高興嗎?會為我驕傲嗎?
我跑到國宗里,對著冰冷的水晶棺問她。
可她沒有回答。
只是靜靜地躺在那,面容安詳。
我想讓她知道,這些年,我過得很好。
我有爹爹傳我武藝,崔師傅教我念書,臘月陪我玩耍,每一天都過得充實而快樂。
除了,有點兒想念她。
滿墻的薔薇盛開,用血日夜滋養(yǎng),是絕佳的回魂草藥。
國師曾告訴過我,落顏之術雖然神奇,但也不能逆天改命。
她說,娘親的魂魄已經散去,唯有回魂草藥,才能讓娘親的魂魄歸體,再續(xù)生命。
否則,只能剩下這一幅軀殼。
可爹爹用血滋養(yǎng)了十年,也不見好轉。
我問國師,還有什么辦法能讓回魂草藥奏效?
她看了看我,什么也沒說。
而我,明白了一切。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偷偷用自己的血去滋養(yǎng)薔薇。
這是我能為爹爹,能為娘親做的唯一一件事。
遠處,授封東宮的典禮奏樂響起。
而我,終究將踏上父親來時的路。
我扶正衣冠,再拜而起。
轉身時,滿園花香隨微風穿堂而過。
背后有一清冷而溫柔的聲音,似隔著無盡的思念傳來。
“熠兒,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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