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流西瞪了他一眼。
肥唐頭皮發(fā)麻:“不是……是她原話,我就是……復(fù)述。”
丁柳忍不住,一開口就哭了:“西姐,別人頭上插把刀,不知道要多小心養(yǎng)著,我上躥下跳的,還撞車了……”
葉流西說:“這不是沒辦法嗎?昨晚那種情況,能不跑嗎,不跑,你昨晚已經(jīng)嗝屁了?!?
她給丁柳擦眼淚:“柳,你就當(dāng)閻羅王在你后頭攆著你跑呢,今天是不是跑贏了一天了,嗯?”
丁柳抽抽搭搭點(diǎn)頭。
葉流西忽然想起了什么:“來,有東西送你?!?
她起身去到車邊翻騰了會,回來遞了樣?xùn)|西給她,丁柳好奇地接過來。
是把小手刀,不大,柳葉形,適合藏在袖子里,刀身上有凹下的花紋,還挺好看的。
“這是什么?。俊?
“□□頭上的那把刀?!?
丁柳嚇得咣啷一聲刀子脫手:“這么惡心?”
葉流西蹲下身子,把刀子撿起來,輕松地在指縫間耍旋:“惡心?柳,你要想啊,一把刀,插進(jìn)你腦袋都沒能弄死你,那這一輩子,只能認(rèn)你當(dāng)主子,做你奴隸了?!?
“再換個角度想,一把刀,插進(jìn)你腦袋都不弄死你,這得多向著你啊,注定就是你的,以后都會保護(hù)你,是你吉祥物……”
她捏住刀尖,把刀送到丁柳面前:“要不要?”
丁柳猶豫了一下:“好像……挺有道理的?!?
她接過來。
高處忽然傳來一記響亮的嘬哨。
葉流西回頭。
昌東端著望遠(yuǎn)鏡,窩在那張帆布椅里,卻不是看小揚(yáng)州的,而是朝向來路:“有老朋友來了?!?
***
李金鰲越往前走越是心虛。
總覺得那輛車,還有車旁或倚或坐的那些人,說不出的熟悉。
相距約莫五十米時,他陡然站住。
冤家路窄啊,這些人不是有鐵皮車嗎,都過去三四天了,還以為他們早就遠(yuǎn)在千里之外了,怎么會又狹路相逢呢?
跑是來不及了,繞道也不現(xiàn)實,李金鰲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往前走。
丁柳跟他打招呼:“鰲叔,又見面了啊?!?
這小妖精,包藏禍心,李金鰲心里恨恨的,又不敢給她臉色看,只得干笑:“是啊,真巧?!?
“鰲叔,你又從哪搞到一只大公雞啊?”
剛在望遠(yuǎn)鏡里她已經(jīng)研究過了,那只倒吊的雞,顯然是新接受訓(xùn)練,遠(yuǎn)不如鎮(zhèn)山河澹定:身子一直在一聳一聳,嘴是拿線捆住的,防亂啄,身子是拿布裹起來的,像束胸,防亂飛。
肥唐嘆為觀止:李金鰲就是這么訓(xùn)練倒吊雞的啊,還以為有什么秘術(shù),原來無它,唯習(xí)慣爾。
李金鰲語無倫次:“這個……路上不太平,沒有雞,不太踏實……”
他急于擺脫這幾個人:“我還要趕路……就不聊了,那個……小揚(yáng)州,不遠(yuǎn)了吧?”
昌東抬起手,朝那一片指了指。
李金鰲老眼昏花,再加上一時情急,也沒看出什么端倪:“那我……先走了啊,幸會,幸會。”
正說著,后背心一緊,已經(jīng)被人揪到一邊,耳邊響起葉流西的聲音:“別急著走啊?!?
李金鰲心里一沉:完了,他的鎮(zhèn)四海保不住了,這女人簡直是黃鼠狼托生的……
居然想錯了。
葉流西把望遠(yuǎn)鏡堵到他眼前:“自己看,省得你走冤枉路?!?
李金鰲先還躲閃,后來大約是瞧見什么了,咦了一聲,自己端住了看,看著看著,呼吸越來越重,端住望遠(yuǎn)鏡的手臂不住顫抖。
昌東不動聲色:“瞧出什么來了嗎?”
李金鰲結(jié)結(jié)巴巴:“這……這是萋娘草啊?!?
昌東問:“萋娘草是什么意思?”
“你們是不知道,我們方士必學(xué)的一本書,就是《博古妖架》,里頭有提到?!?
“不是有個詞叫‘荒草萋萋’嗎,萋萋就是指草木茂盛,又指烏云密布,所以我們把這種妖草叫萋娘草,它要長就瘋長,而且遮天蔽日,像烏云壓城一樣,專纏活人活物,還有動的東西。”
“萋娘過,野草密,鳥不低飛人不喘氣,簪花上頭,身后焦骨百千具,說的就是萋娘草?!?
聽到“焦骨”兩個字,昌東心里一動:“什么叫簪花上頭?”
“就是這草,跟普通野草不一樣,普通的野草怕火,但你放火燒萋娘草,等于是給它戴花,會更危險――火跟活了一樣,會反撲,直到把你燒成一具焦骨?!?
李金鰲喃喃:“蝎眼的人是瘋了啊,上次看到那個雙生子,我就知道他們通妖了,但是萋娘草這種,應(yīng)該是封在博古妖架里的啊……”
博古妖架這個名字,昌東是第三次遭遇了。
第一次是在荒村,老簽演說關(guān)內(nèi)形勢,無限唏噓:“現(xiàn)在是什么世道……簡直是打翻了博古妖架,多少市集都荒了……”
第二次是那張牛皮地圖,方位在尸堆雅丹之下,“博古妖架”四個字呈弧狀散開,代表一處廣袤的地名。
第三次是眼前,李金鰲親口說,方士必學(xué)的一本書,叫《博古妖架》。
昌東忍不住問:“這個‘博古妖架’,到底是個陳列架子呢,還是一個地方,還是一本書?”
李金鰲的回答是――
“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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