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熱鬧就此散場,金碧輝煌的大廳里一片狼藉,胡亂不堪,剛才的盛宴仿佛只是假象,躺在地上的玻璃碎片反射出一地破碎的親情。
大冷天,江恪站在外面,他嘴里咬著一根煙,摸出打火機(jī)后,低頭攏著風(fēng),露出漆黑的眉眼。
橘紅色的火燃起,江恪薄唇里滾出一道灰白的煙霧。
遠(yuǎn)處的人放著煙火,歡呼聲聲一片。
亦有人坐在陽臺處喝酒,談笑聲一片,一向習(xí)慣了孤身一人的江恪捻了捻煙頭,他竟然覺得心里有些空蕩蕩的。
下一秒,江恪大衣口袋里的鈴聲響起,他摸出來點了接聽:“喂?!?
“哥哥,新年快樂!”
一道甜軟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
江恪抬頭一看,有什么東西紛揚落下,很漂亮,透明的,像六角花瓣,滴到他眼睫里,轉(zhuǎn)瞬就融化了。
原來是下雪了。
“新年快樂?!?
江恪聲音嘶啞,對著電話那頭說道。
“對了,你現(xiàn)在出來,走出院子,我托人帶了個驚喜給你?!?
小姑娘神秘兮兮地說道。
江恪依聲走了出來,雪越下越大,他站在路燈下,四處望了一眼,空蕩蕩的,空無一人。
男人擰了一下眉,以為這是時羽的惡作劇,就要往回走。
“江恪——”
江恪抬眼向不遠(yuǎn)處看去,人還沒清,就看到一團(tuán)鮮艷的火紅一頭扎進(jìn)他懷里,男人下意識地接住她。
時羽喘著氣,眼底的流光流轉(zhuǎn):“看到我——”
等時羽看清他人時,“開心嗎”三個字還沒說出來,生生止在她喉嚨里。
江恪一身狼狽地出現(xiàn)在時羽面前,他的衣服皺得不行,領(lǐng)帶松開,額頭有一片明顯的淤青,眉骨上的血痕明顯,仔細(xì)一看,旁邊的傷似乎才剛好,結(jié)了一層淡淡的痂。
時羽低頭一看,他握著她的左手上還冒著血跡。
時間仿佛拉回那個悶熱的下午,他也是這樣,一身傷痕地站在她面前。
時羽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啪”地一聲掉到手背上。
她的音量提高:“是不是又是她?
她憑什么!”
“我找她去!”
時羽說道。
四周一片沉默,江恪沒有回答她。
時羽越過他就要找人,江恪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扯了扯嘴角,語氣譏諷:“關(guān)你什么事?”
“你以為你在玩什么拯救的游戲嗎?
“男人低頭睨了她一眼,松手,眼梢溢出冷意,讓人感到發(fā)涼,“不關(guān)你你事,走吧?!?
時羽眼底的光一寸寸暗下去,明顯地受傷了,她不遠(yuǎn)萬里的趕回來,卻被江恪給了最直白的難堪。
時羽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掉,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淚。
她垂下眼睫,越過江恪,同他往相反的方向走。
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雪花越下越大,滴在了他臉上,鎖骨里,冷意滲進(jìn)來,江恪閉了閉眼,眼底的一簇火苗徹底熄滅。
滿意了吧。
是不是非要搞得每個人都離你而去,才會好一點。
江恪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他用手揩了一下嘴角的血,像是自虐般往傷口按了按,鮮紅的雪珠再次冒出來,傷口傳來綿密的痛感,讓人感到生疼。
就是要這樣,江恪感覺自己痛快許多快了。
他正準(zhǔn)備回去的時候,忽然,一具溫?zé)岬能|體貼了過來,江恪垂眸一看,兩條藕白的手臂環(huán)在腰間,緊緊地從背后抱住他。
江恪不知道如何形容這一刻的感覺。
體內(nèi)血液重新上涌,心口被撕開的血淋淋的口子被人一點一點填充。
他的嗓音發(fā)顫,眼梢溢出一點紅:“不是叫你走嗎?”
時羽迎著風(fēng)雪折了回來,她抱住他,嗓音更咽,固執(zhí)地說:“我不會走的。”
年少時,時羽第一次撞見他被打,她那個時候躲了,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因為害怕,不知道怎么處理。
也以為江恪的自尊心最重要,她當(dāng)作沒看見就好了。
可是到后來,時羽才明白,少年冰冷的外表下需要的是溫暖。
我不會走的。
我會陪著你,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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