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會試遠在湘省的陳橋也來參加了,因此顧家是一起送兩人進場。陳橋有過經(jīng)驗,不用擔心。顧永辰雖是第一次,但該交代的都交代了,顧青云還算是比較放心。
道理是這樣,但顧青云在鴻臚寺處理公務(wù)時偶爾還會想到在考場的小兒子。
中途休息時,他走出溫暖的房間,在庭院內(nèi)望了望天,緊緊身上的衣袍。
天空陰沉沉的,沒有風。還好,今年會試的天氣不算太冷,有皮衣在,還在能忍受的范圍。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意味著身體影響的因素減少,考的就是大家的實力。
封少卿端著一杯熱茶從隔壁的房里走出來,見顧青云正在庭院里踱步,就笑著問道:“大人,我這里有上好的茶葉,來一盞?”
顧青云回頭望他,搖搖頭:“不用了?!痹邙櫯F寺的時間久了,他和封少卿能說的話也逐漸變多。
不得不說,封少卿出身名門望族,父親還高居戶部尚書之位,但他為人處世的態(tài)度還是極好的,沒有絲毫的高傲跋扈之舉。
封少卿知道對方不大喜歡喝茶,也不以為意,走近他,跟著看了下灰蒙蒙的天空,嘆道:“看樣子是要下雨了,一下雨,考場上的小子們就得受罪,希望今年貢院的屋頂真的好好檢修過?!泵磕陼嚺龅较掠晏爝€是比較郁悶的,因為貢院已經(jīng)有幾十年歷史,容易發(fā)生漏雨。
“他們會的?!鳖櫱嘣戚p輕說了一句,畢竟是新皇開的恩科,下面那幫人不敢糊弄了事。
“大人是在擔心令郎吧?”封少卿踱步,收斂笑容,“我家大郎也在場上,說真的,昨晚下雨,我是一晚上沒睡好覺?!?
顧青云深有同感。仔細算起來,他家小魚兒的運氣不大好,從會試到親事,總會有突發(fā)事件冒出來,弄得他和盧家的二姑娘現(xiàn)在都雙雙踏入二十大關(guān)了還沒能成親。
至于封少卿,兩人年紀相仿,他家的大兒子年紀只比顧永辰大幾歲,是京城有名的青年才俊,這次金榜題名的呼聲很高。
當然,顧永辰同樣如此待遇,雖說他中舉的名次不好,但耐不住他有一個傳臚父親,狀元哥哥,本人又年輕,從小在京城長大,最近在文會上也傳出不錯的文名。
想到顧永辰進場之前那個笑嘻嘻的樣子,顧青云嘆了口氣。大兒子小時候活潑可愛,大了后反而一派嚴肅正經(jīng)的模樣,小兒子則從小到大都是活力十足的樣子,現(xiàn)在面臨會試這件大事,表現(xiàn)竟然和往常一樣,讓他忍不住暗地里嘀咕,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心太大了?
想當年輪到他考試,他還是有些緊張的,只是他善于自我調(diào)節(jié)。
“咱們該慶幸這幾天沒有倒春寒?!鳖櫱嘣葡肫鸾柚櫽莱娇瓶歼@件事在后院設(shè)一個小佛堂的小陳氏,笑道,“這是老天保佑?!?
話說到這里,天空突然下起了毛毛細雨,兩人無奈一笑,趕緊走回長廊。
好的不靈壞的靈,顧青云剛說完那句話沒兩天,到最后一場考試時還真刮起了北風,氣溫突然下降許多,正兒八經(jīng)地倒起了春寒,讓他恨不得吞回兩天前的說過的話。
家有考生,顧家?guī)缀跛械娜硕紘櫽莱胶完悩蜣D(zhuǎn),生怕他們中途會出什么岔子。好不容易,漫長的九天終于過去。等把他們二人接回來后,顧青云看著顧永辰下頜冒出來的胡子,疲憊的面容,趕緊讓大夫上前把脈。
等聽到大夫說顧永辰和陳橋沒事,只是太過于消耗心神和疲憊時,顧青云和簡薇對視一眼,終于放下心來。
接下來就是注意保養(yǎng),顧永辰在睡了一天起來后,不顧顧青云的勸阻,愣是把答案默寫下來,再眼巴巴地看著顧青云:“爹爹,您趕緊給我看看,看是不是能中?!?
顧青云低頭看了看答案,先瞪了他一眼:“你答題答得如何自己心中沒有數(shù)的?”
“我當然覺得我答得十分好,只是考官又不是我,誰知道他們是怎么想的?”顧永辰撇撇嘴,“我可不想再考第二次了,每次進場都要我們脫衣裳過水,旁邊有人的目光齷蹉得很,哼,還以為我看不到呢?!?
顧青云一驚,忙上下打量他:“有人惹到你了?”他當然清楚科考進場搜身的郁悶,對他而,真是一場折磨,只是規(guī)則如此,大家只能默默忍了。
“沒有?!鳖櫽莱綋u搖頭,“是蘇省來的一位舉人,長得貌美如花,嗯,就比年輕時候的謝叔差那么一點點。”他沒好意思說,當時對方下水時,自己光明正大看了。不過他絕對沒有什么齷蹉的想法,他就想看看對方到底是不是真的男人。
顧永辰做了個“一點點”的手勢,嘆道:“別看人家長成那樣,其實性子火爆得很,我看他的眼神很不對勁,要不是旁邊有人看著,指不定和另一位舉人能當場打起來。”
顧青云沉默了一會,突然問道:“他是不是姓歐?”
“爹爹,你怎么知道?他叫歐縝?!?
“那是你歐夫子的兒子,是八年前過繼過來的,一直待在老家那邊,具體怎么過繼的不知,只知道上次我到蘇省做副主考官時,歐縝榜上有名。嗯,他性格是火爆一點。”顧青云嘴角微微翹了下,“你想結(jié)交的話過幾天就去歐夫子家里找他,這孩子人品不錯?!?